“我不累。”李青轻声说。
“我累了,好累……”李景隆喃喃,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低不可闻,“好累啊!”
李青悲恸,眼眶通红。
“李…青。”
“我在。”
“我冷。”
李青微颤,拥得紧了些。
“李青,天…天怎么黑了呀?”
“是啊,天黑了。”李青嗓音温和,“没关系,还会再亮的。”
“喔。”
许久,李景隆低不可闻的声音,再次响起。
“兄弟。”
“嗯。”
“再见了……”
李景隆眼眸缓缓闭合,脑袋歪向一旁,他走了。
李青张着嘴,嘴唇颤动,就像脱离水的鱼儿一般无法呼吸,胸膛都要憋炸了。
“父亲(爷爷、太爷爷)……!”
李家子嗣全员大恸,嚎啕声立体环绕。
…
李青失魂落魄地出了屋子,身后李家子嗣的哭嚎声,就像是一根根刺,刺进他的心。
他也想大声嚎啕,但生理上似乎已经免疫了,可不知为什么,心理是那么难受。
院里。
朱允炆抹着眼泪,张邋遢也唏嘘不已。
两人见他出来,起身走上前,朱允炆想说些什么,但他自己都伤心的紧,没办法安慰李青。
张邋遢拍拍李青的肩,“走吧,我们回家。”
“哎,回家。”李青木然点头。
~
次日,李青、朱允炆来曹国公府吊唁,送上挽联。
经过一夜休息,他不再那么悲伤,但依旧心情沉闷、压抑。
尤其是听着李家子嗣的哭丧声,他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李家在金陵的影响力极大,名人名流都来了,灵堂挤得满满当当。
李青憋闷的透不过来气,他没有待太久,应有的礼节走了一遍,便回府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李青浑浑噩噩。
七日后,李景隆下葬。
葬礼规则不算高,遵李景隆的遗嘱,一切从简,李青一路相送,亲眼看着好兄弟下葬,又为其上了三杯酒,然后行尸走肉般离开。
接着,李青又去了蓝玉墓。
自说自话了大半天,他自己都不知在说些什么。
然后,栖霞山……
回来后,李青没有再出门,一直在家里躺尸。
睡醒就吃,吃完继续睡,咸鱼了五六日,眼瞅着要出正月了,李青才从颓废中摆脱出来。
织造局,沈家,各走了一遭,最后去了曹国公府,以防兄弟刚走,他的子嗣就因分家产闹起来。
李家子嗣都很忙,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很忙,之前忙着办老祖的丧事,现在忙着分割遗产。
曹国公的基本盘由李家嫡长子继承,其他几支要么继承生意,要么继承钱财。
家主换人了,其他几支开始陆续搬家。
幸赖,遗产分割还算顺利,亲族之间没有闹红脸。
小李宏的父母是庶子中的庶子,并未分到实质性的产业,只分得一大笔钱财。
这对儿小两口没什么能力,也不善经商,于是便花大价钱在李青家对门买了座宅院,将心思用在了经营两家关系上面。
经常来府上走动,有时还会让儿子在府上留宿。
李青知道他们的用心,却并不在乎,他既然认了干儿子,以后自然是要把家产交给小家伙儿。
这偌大的家业,总要有人打理,也算是为兄弟的子嗣尽一份力。
李青的家底儿本就殷实,加上这些年朱允炆的打理,李景隆的帮衬,总资产已过百万两。
且都是不动产的那种优质资产,基本没有什么风险。
起初小家伙儿怯生,但没过几日就和他玩儿熟了,小孩子很讨喜,身上奶香奶香的,无形治愈着李青。
一不留神儿,都二月中旬了。
朱祁镇恼了,直接派人六百里加急,催他回去。
李青还没待够,却也不好明面上抗旨。
这次他休息得够久了,又超出了假期,不能太过分了。
再说了,《永乐大典》还等着他呢。
无奈,李青只好向师父、朱允炆提出辞行,同时,装了满满一马车盗版《永乐大典》,准备干票大的。
对朱祁镇黑心老板,李青没有半分歉疚感。
你扣我俸禄,我偷你大典,互相伤害吧!
~
“干爹,你要走啊?”小家伙儿很不舍,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和李青已经有了感情。
小孩子都是感性的,做事也不考虑后果,“我要跟你一起。”
“呃…以后干爹常来看你。”李青安慰,一边连给李父打眼色。
不料,李父却说:“既然宏儿想跟李兄一起,李兄不妨带他一起回京吧,等他想回来了,再送回来就是了。”
“……”李青无奈道,“小孩子想起什么都是一阵儿,兴许半路他就想回来了。”
李父蹲下身子问儿子,“宏儿,你想不想跟你干爹去京师住?”
“想。”
“半路可不许回来哦。”李父说,“至少要住到夏天,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小家伙儿伸出短小的指头,“拉钩。”
“跟你干爹拉钩。”李父说。
“干爹,拉钩。”
李青很无语。
朱允炆却劝道:“师兄,带上又没什么,等他想回来,再送回来就是。”
说着,地上一个包裹。
“东西都在里面呢,不会有事。”
李青知道是免死铁券,便也没再推诿。
“走吧,小家伙儿。”
“好耶。”小家伙儿开心的飞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