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依旧慢悠悠的不慌不忙,其实他也急。
那么多职位空悬,群臣的确不敢强烈逼宫,但即使是怀柔手段,朱祁钰也有些扛不住,这让于谦气苦不已。
其实按道理讲,朱祁钰完全能扛住,但他心太虚了。
有时候于谦真想大逆不道的来上一句:“你怕什么呀,你咋就不敢跟他们干一架呢?”
但也只是想想,那种事于谦做不出来。
幸赖,李青没让他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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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衙门,后堂。
于谦看着风尘仆仆的李青,既心安,有愧疚。
“辛苦先生了。”
“无妨,”李青摆了摆手,“说正事儿吧。”
“嗯。”于谦简明扼要,“主要问题便是海商,人心不足,如今他们还想复刻当初太上皇登基那会儿的‘盛况’,且不满足于此,还想完全不交税。”
顿了顿,“还有就是关于先生你了,他们对你的痛恨程度无以复加,怕你身居高位之后,他们更难做,于是竭力阻止你就职侍郎之位。”
“嗯,武将、勋贵那边如何?”
“武将还好,他们只是急于让皇上论功行赏,但勋贵的心更大些。”于谦道。
李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展开说说。”
“子承父业,继承爵位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他们觉得父辈为国殉难,应当多些补偿。”于谦说道,“另一方面,他们也在迎合文官,明里暗里跟文官沆瀣一气,在海商上大做文章。”
于谦苦笑:“做海上贸易的不止是文官代表的官绅,还有勋贵群体,他们利益一致。”
李青叹道:“果然啊,都是好了还想好。”
于谦点头:“事情大致如此,先生你怎么看?”
“皇上怎么看待这些事儿?”李青问。
“皇上……”于谦满脸无奈,“皇上举棋不定。”
李青皱眉:“这可不行,当皇帝岂能如此软弱?他不硬气点儿,以后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他茶也不喝了:“走,我们进宫。”
“好。”于谦点头,旋即又补充道,“先生,你消些火气。”
于谦怕李青上头,做出什么有悖君上的事儿。
“放心,我不会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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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这里才是皇帝办公的地方,朱祁钰迁了过来。
除他之外,还有内阁的陈循、高毅、苗衷,帮着整理奏疏,提出批改意见,而负责批红的司礼监,完全成了摆设。
王振死后,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还未有新人选。
陈高苗三人运气好,朱祁镇亲征时,他们被留下辅政,如今不仅捡回一条命,且话语权更重了。
三人干活还是很卖力的,明里暗里地相互斗争,都想坐上内阁一把手的位子。
不过,相对来说他们还算和谐,并未红眼不择手段,勉强算是良性竞争。
朱祁钰很勤政,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之前积压的奏疏,效率极高,同时也花了不少钱。
大明这么大,总有地方遭灾,尤其是旱灾。
朱祁钰又是赈灾,又是减税,大哥留下的家底儿,他花一多半儿了。
又打开一封奏疏,朱祁钰不禁皱眉,又是一处遭灾,且还是江南。
他有些狐疑,最近怎么这么多地方遭灾?
朱祁钰看过大哥亲政后的施政举措,的确每年都有许多地方遭灾,但远没有这么频繁,这么多。
这俩月都快赶上大哥执政时期的一年了。
朱笔提了又提,朱祁钰终究没批复。
陈循察言观色,试探着问:“皇上,为何烦忧?”
“最近这天灾很多啊!”朱祁钰皱着眉说,“莫非是……朕躬德薄,惹上天不喜?”
没有证据,他不好胡乱怀疑,便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皇上莫如此说。”陈循忙站起身,高毅、苗衷也跟着起身,拱手道:“自古道,三岁一饥,六岁一衰,十二岁一荒;非皇上之责。”
话说的冠冕堂皇,但三人心里震怒:下面人过分了啊,差不多得了,没这么薅的。
他们有生气的理由,自己都还没吃上肉呢,下面人倒是先开始了,简直混账!
尤其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他们想趁机搞波大的,下面人如此不懂事,他们心里当然不爽。
朱祁钰随意笑笑:“三位爱卿快请坐,我们继续处理国事吧。”
说着,他把那封奏疏放在一边,准备抽空让锦衣卫去核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三人谢坐,重新坐下。
刚拿起奏疏,就听小黄门进来禀报:“皇上,于尚书、李都给事中求见。”
闻言,三人一怔,随即,头皮发麻。
不会是那煞星又回来了吧?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朱祁钰笑呵呵的说:“快宣!”
三人回头,希冀是另一位姓李的都给事中,但很遗憾,李青很快出现在他们视野。
迎上他们目光,咧嘴一笑,雪白牙齿格外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