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慢走。”孙氏说了句场面话,等朱祁钰走远,又补了一句:“呸,伪君子。”
小坐一阵儿,她也起身赶往前殿。
…
进城后,李青和石彪分开。
石彪带着军队回京营,李青带着和勇、那森、锦衣卫复旨。
赶到宫门口时,已是下午申时。
李青先让锦衣卫进宫禀报,自己跟和勇、那森在外面候着。
和勇之前是阶下囚,那森是草原部落将领,不得允许贸然带二人进宫,实在说不过去。
他能量大,有特权,但也不能胡来不是。
两刻钟后,锦衣百户去而复返。
“李先生,皇上命你进宫。”
李青点点头:“他们呢?”
“皇上同意召见。”百户笑笑:“两位请吧。”
二人看了李青一眼,李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迈步走了进去。
“汉人有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和勇小声道,“都到这儿了,走吧。”
那森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与和勇一起跟上李青步伐。
…
踏进中殿。
李青发现孙氏也在,稍稍意外了下,随即又释然了。
当娘的,终究还是割舍不下儿子,尽管曾经闹得那么僵。
“微臣参见吾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李青行礼。
和勇、那森跟着拜倒。
“免礼(平身)。”朱祁钰、孙氏,同时开口。
孙氏苦等了快两个时辰,连午饭都是在中殿吃的,就是为了防止朱祁钰来阴的,她也顾不上失礼了,抢先开口:
“李卿家,你可见到太上皇了?”
“见到了,太上皇很好。”李青点头,“上次一战,鞑靼大败而归,更不敢对太上皇不敬。”
孙氏脸色缓和了些,“既如此,他们为何不愿放太上皇回来?”
“太后,不是鞑靼不放太上皇回来,事实上,鞑靼留着太上皇并无多大用处。”李青叹道,“是太上皇不愿回来啊!”
“这怎么可能?”孙氏豁然起身,满脸不信:“李青,你撒谎!”
李青一脸委屈:“太后若是不信,可以问他们两个。”
二人都会说汉话,拱手道:“李大人说的是。”
孙氏冷笑:“哀家知道了,去之前你们就串通好了。”
说着,着重看了朱祁钰一眼,旋即又将视线转移在和勇身上。
“哀家见过你,没记错的话,你是那个鞑靼太师脱脱孛罗吧?”
和勇拱手道:“太后,小臣叫和勇,此次来是投靠大明来的。”
李青补充:“和勇这个名字,还是太上皇起的呢。”
来之前就对好口供了,三人沆瀣一气,滴水不漏。
“呵呵,你们就演吧。”孙氏冷笑连连:“真当哀家是傻子不成,编至少也编的像样一些吧?
太上皇不愿回来这种蹩脚的理由,都能说出来,你们自己信吗?”
朱祁钰也有些不信,草原有什么好的,苦寒之地,哪里及得上大明半分。
“李卿,到底是什么情况?”朱祁钰道:“太上皇不愿回来,总得有个理由吧?”
李青没再解释,直接放大招。
“皇上,这是太上皇给你的。”李青解下身上的包裹,取出一个木盒双手奉上。
小恒子连忙上前接过,转呈给朱祁钰。
孙氏脸昂得老高,伸着脖子去看。
朱祁钰接过木盒打开,顿时瞳孔微缩,脸色动容,他缓缓取出御玺,仔细端详。
不会错,这种级别的工艺,以及厚重感,绝不可能是赝品……朱祁钰惊喜。
天子信宝,是皇帝诸多御玺中,最重要的一块。
它象征着军权!
孙氏也不禁面色微变,她没想到儿子竟然把这东西让李青带回来了。
她自幼入宫,耳濡目染之下,对皇家的事儿了解的事无巨细,自然知道这方御玺的重要性,特殊性,以及送回来的意义。
“皇上,太上皇还有一物给你。”李青有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棉布。
小恒子上前接过,转呈给朱祁钰。
朱祁钰展开,轻声念道:“吾御极十四载……”
只念出这几个字,他便住了口,因为他发现这是一封……罪己诏。
孙氏脖子伸了又伸,但这次不是御玺,棉布正对着朱祁钰,上面的字她是一个也看不到。
一年不见,她这个当娘如何不想念儿子?
索性也不顾太后风范了,直接起身,走到朱祁钰身后看了起来。
只一眼,她就确定是儿子写的没错。
但里面的内容,却让她大为惊诧。
一向倔强的儿子,居然……认错了?
这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却无从反驳。
墨迹绝对是儿子的,且连御玺都给了,孙氏嘴巴张了又张,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她气得浑身颤抖,咬碎了牙:这熊孩子,你是咋想的啊?
连皇位都不要啦?
你回来,咱们娘俩里外联手,皇位兴许还能要回来呢……孙氏郁气上涌,差点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