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滑头!”赵晖笑骂道。
“老狐狸!”朱秀还以颜色。
赵晖捋捋白须,感慨道“有你小子辅佐,史匡威当真命好呀!老夫带兵打仗一辈子,怎么就遇不上你这样的人才?”
朱秀反手拔出插在后腰处的鸡毛扇,摇晃着笑道“世上仅有,独此一家,老将军只怕没机会了。”
赵晖爽朗一笑,身子前倾,神情鬼祟地道“不如你来跟老夫干可好?老夫膝下还有个外孙女,年龄与你相当,模样你瞧老夫便知,自然是不差的”
老赵头冲着朱秀一顿挤眉弄眼,朱秀哭笑不得,忙揖礼道“多谢老将军抬爱!只是史节帅对晚辈有知遇之恩,晚辈也在泾州倾注大量心血,实在不舍得离开”
“唉”赵晖失望地摇摇头,兴趣索然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老夫也不能干横刀夺爱之事。下棋下棋”
没走几步,帐帘掀开,焦继勋神色匆匆地进来。
朱秀忙招呼道“焦帅过来下棋啊!”
焦继勋倒茶灌下,抹抹嘴狠狠瞪他一眼,不做理会,自顾自地拿起行军地图研究。
赵晖嘲笑道“谁让你小子骗走了凤翔镇十万斤铁,焦帅正在气头上,你少凑过去招人烦,万一焦帅动起手来,老夫可不管!”
朱秀摊摊手“二十万斤盐换十万斤铁,这笔生意可是焦帅自己答应的,怎么能叫骗?”
焦继勋怒道“十万斤铁已入你手,可是盐呢?半年时间,陆陆续续送来三四万斤,不是骗又是什么?”
朱秀叹口气道“焦帅息怒,只因产量有限,泾州人力严重短缺,实在难以供给,只能分批偿还。但我向焦帅保证,二十万斤一斤不少,只是时间上还请宽裕些。”
焦继勋气笑了“你小子口口声声手里没盐,可你泾州的私盐却是卖遍关中,每个月出货量近五万斤!这又如何解释?”
朱秀仍旧叹息,摇头道“私盐猖獗,剿之不尽,如之奈何?我彰义军的损失也很严重呀”
焦继勋牙齿咬得咯咯响,攥紧老拳“你小子当真是某见过最奸诈狡猾,卑鄙无耻之徒!”
朱秀拱拱手,满脸愁苦“世道艰难,混口饭吃,焦帅出身官宦之家,又岂会明白我等凡俗小民的苦衷。”
焦继勋已是怒眼圆睁,赵晖笑呵呵地和稀泥道“焦帅莫恼,朱小子向来是没脸皮的,与其跟他置气,不如想想怎么从他手里弄到些实惠。
朱小子这次带来的五十口雁翎刀就是难得的好东西,质地精良,形制新颖,便于随身携带,我们不如联手跟他讨要一些,也不多,各来三千口尝尝鲜。”
“啥?”
朱秀立时瞪大眼,摇头似拨浪鼓,坚决拒绝“没有!一口也没有!雁翎刀的锻造工艺还在摸索当中,成品率极低,造价极高,这次也是看在二位老帅是我长辈的面子上,才忍痛割爱带来五十口送与二位。”
赵晖鄙夷地道“急个屁!你卖多少钱一口,我们按照市价收购!有多少要多少!”
焦继勋也点点头,目光灼热起来。
朱秀当作礼物送来的雁翎刀着实不凡,锻造工艺远超普通藩镇水平。
他麾下的军器造匠看过后大为震惊,直言以目前凤翔军官营军械作坊的水平,还打造不出同品质的刀具。
如此利器若是装备军中,必能使军队战力提升一个档次。
可惜数量太少,他和赵晖一人才分到二十五口。
焦继勋咬牙道“锻刀所需铁料由我供应,我再以市价收购。”
朱秀苦笑道“二位老帅见谅,当真不是钱的问题。此刀工艺还不成熟,生产极少,就算二位出钱,我也造不出来这么多!此话若是有假,晚辈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赵晖和焦继勋相视一眼,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夫和焦帅都是知兵之人,深知大规模锻造军械的不易,就凭泾州那穷地方,想来一年到头也造不出多少。”
焦继勋沉声道“若你能将锻造工艺献给朝廷,某与赵老将军愿意联名作保,保你荣华富贵,封官拜爵!”
赵晖点点头,表示同意。
朱秀长揖,感激地道“多谢二位长辈对晚辈的提携!等晚辈回去苦心钻研一番,争取尽快将锻造工艺摸索成熟。”
两名老帅勉励了几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朱秀心中松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
他在原州平凉一带开设冶炼作坊,招募工匠研制新式锻造工艺,和一帮铁匠石匠同吃同住,整日里忍受高温和叮叮咣咣的噪音,耗时三个月,才勉强摸索出一点钢铁锻造改良的工艺。
亲自实践过后才知道,即便史书上记载的再详细,付诸于行动还是有诸多困难需要钻研克服。
吃尽苦头才总结出一点打造百锻钢的工艺技巧,这批不成熟的雁翎刀就是试验品,送出去卖个人情也就行了。
卖军械风险太大,朱秀根本不打算干,而且以冶铁作坊目前的生产力,连彰义军自己都满足不了,接订单挣外快更是不可能。
这项新技术最后是一定会献给朝廷的,但绝非现在的朝廷。
朱秀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蒙在鼓里的只有赵晖和焦继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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