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微微一笑:“打家劫舍之余,读过一些,叫娥皇见笑了!”
周宪轻咬薄唇,嗔怒道:“不许你这么叫我!小字只有我父亲和家中亲卷才能叫!”
朱秀羊装没听见,自顾自地道:“娥皇确实比如花要好听些,这样,今后在外面,我还是叫你如花,回到房中,私下里,你我单独相处之时,我就叫你娥皇!”
“你”周宪脸蛋娇红,狠狠剜他一眼,怒不可遏地拉开屋门逃也似的跑了。
朱秀悠悠喝茶,也不阻止,反正小娘子也跑不掉。
周宪去到走廊尽头冬梅居住的房间,刚一进屋,眼泪珠子就吧嗒往下掉。
冬梅吓一跳:“小姐你怎么了?莫不是那大恶人欺负你了?”
周宪抹着泪,委屈不已:“那恶人不知从何处知道我的小字,言语轻薄不说,还、还百般调戏,我、我恨死他了!”
周宪羞愤至极,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
冬梅呼出一口气,只是口头上被占便宜,好在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些什么。
不过冬梅知道自家小姐从小家教极严,对男女大防看得极重,在家里和各位兄长相处时,也从不忘恪守礼制。
像现在这样,和一位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对于她而言,已是有违道德认知的出格举动,不过为了活命,只得暂时做出忍让。
冬梅拉着她的手,好言劝慰道:“小姐就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好了,婢子觉得那恶人也只敢口头上轻薄小姐几句,不敢有什么真的不敬之举。也许、也许他顾忌咱家老爷,不敢真的欺负了小姐,免得咱们老爷找他算账!”
周宪委屈巴巴地道:“可是、可是我总觉得那大恶人根本不把周家放在眼里!他好像有恃无恐,甚至、甚至我好几次听见,他和那大胡子红脸恶人说话,把官家的名讳都随口挂在嘴边....”
“啊?”冬梅大吃一惊,“这伙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周宪抹抹泪,蹙紧眉头,俏脸忧虑:“你想啊,他们是劫匪,进了江宁城,不找个隐蔽之处躲避,反而堂而皇之的在这闹市中心住下,背后绝对有所倚仗!
这天底下,有这么嚣张的匪人吗?”
冬梅想想也觉得后怕,这伙北边来的恶人在她们眼里越来越神秘了。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歌喉婉转的声音。
周宪侧耳倾听,发现是从朱秀屋子里传出的曲调声。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几首短句唱得哀哀怨怨,曲调时高时低,寻常人听来觉得不错,可是在周宪这样精通音律的琵琶高手听来,曲调却是低劣了许多。
果然,那婉转的歌喉声被叫停,走廊里传来朱秀恼火的声音:“唱得什么玩意儿!这曲子是谁谱的?”
周宪扑哧笑了,“这几句新词写得不错,精悍有力,短短几句,写尽了人世艰辛,道尽了百姓苦难。
可惜曲子谱的差了些,意境不够,配不上这几首新词....”
听着走廊里隐约响起的骂咧声,周宪莞尔一笑:“没想到那大恶人当真懂得一些音律,还能听出好坏来....”
想到刚才在朱秀房中,他手持折扇,摇头晃脑,引经据典品评着她的闺字,周宪不禁呆了呆。
听那大恶人的口气,倒真像是个读过书的。
可是堂堂读书人怎么会跑去当悍匪?
这就让周宪越发迷惑了,那褚珣究竟是什么人?
冬梅随口笑道:“那大恶人真是笨,有小姐这位江宁第一琵琶高手在前,还去曲苑请什么歌伎?想听曲子,小姐随手弹一曲,保管惊掉他的下巴....”
屋门“哐啷”一声被推开,潘美站在门边,抱拳道:“我家公子想听曲,请周娘子过去弹奏一曲!”
冬梅吐吐舌头,暗骂自己乌鸦嘴。
潘美相貌粗犷,周宪对他很畏惧,又担心大恶人借口欺辱,只得站起身,犹豫了会,还是抱起自己的琵琶,跟着潘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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