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殷摇摇头,苦口婆心,“朱秀和皇子荣、李重进、张永德交情深厚,关系莫逆,你骂朱秀有不臣之心,岂不是说,朱秀勾结皇子荣、李重进、张永德三人图谋不轨?
这三人是官家养子、外甥、女婿,都是官家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们如果有阴谋,还能是什么?
这种话传出去,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更不会有人相信。
相反,我赵家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连官家也会震怒,认为我赵家挑拨离间,对大周的皇位归属有异议。
真正阴谋叛乱的,只怕是我赵家!”
赵匡义惊恐莫名,浑身如坠冰窟。
这一瞬间,他才明白,刚才愤怒之下的胡言乱语,后果有多么言重。
赵匡胤冷声道:“官家已无亲子,将来大周嗣君必是在皇子荣和李重进之间产生。
朱秀与这二人同气连枝,他们有何理由、动机,生出那所谓的不臣之心?”
赵匡义捂着脸小声道:“我骂的是朱秀,不是旁人....”
赵匡胤道:“那你有何证据?”
赵匡义滴咕道:“不需要证据,观朱秀行事,只有所谋深远者才会如他一般....”
赵匡胤又道:“朱秀通识天数,有察观天象的本事,向来以擅长谋划大局而着称,他所能看到的大势和未来,你觉得自己也能看到?
即便朱秀有逾越出格的举动,你确定他是为自己谋划,还是在皇子荣的授意下?”
“这....”赵匡义无言以对。
赵匡胤冷厉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空口无凭就敢指认别人有阴谋,这不是聪明才智,而是愚昧湖涂!”
赵匡义低着头,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赵匡胤面色稍霁,道:“你可知道,这些事情,我从何得知?为何短短几日内,就有流言传遍开封?”
赵匡义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赵匡胤道:“前日,李重进以近来都城时有盗贼为名,请旨调禁军整顿开封,殿前禁军出动六个指挥,交由张永德统领,六街巡兵、左右金吾卫、开封府差役配合,全城清扫贼、盗、匪,凡是过去有劣迹者全都要进府衙大牢接受盘问,张贴告示,在全城悬赏黑恶流氓势力,凡举报线索者重赏!
张永德麾下,其中一个指挥就是韩令坤!
韩令均自己吓得跑去找他兄长坦白,韩令坤知道后,让石守信通知我,我才知道此事。”
赵弘殷道:“此事背后推手,不用猜你也应该知道是谁。李重进和张永德清剿都城贼盗,民间治安为之一清,官家和朝臣对他们赞不绝口,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
而朱秀,则让定远侯府威名大振!那些敢觊觎侯府的宵小日后都要想想,自己禁不禁得起禁军打压!”
赵匡胤拿出一枚玉佩,正是赵匡义抵押给混混头子的那块。
“你以为朱秀会上门找赵家讨要说法?呵呵,他才不会!昨日上朝在大庆门,他把玉佩当面交给我,说是自己花了五百缗钱从当铺赎回来的,让我转交给你。
他还说,你年少不懂事,让我不要责怪你,此事到此为止,他不会追究,也不希望两家情义因此受影响....”
赵匡胤说话时满脸无奈,可想而知昨日在大庆门,朱秀跟他说这番话时,他有多么无地自容。
赵匡义惊怒道:“此玉佩顶多值三百缗,怎么可能花五百缗从当铺赎回?”
赵弘殷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人家是给你个机会,用五百缗钱消除误会,修复两家关系!
真要闹腾起来,官司打到御前,也是赵家理亏!”
赵匡义愕然无语。
赵匡胤苦笑:“朱秀此人报复心极重,他只让说书人编故事博人一笑,没有派人透露你的名字,大肆宣扬此事,已经是给赵家面子!”
赵弘殷略显失望地叹口气:“此子年纪轻轻手段老辣,出手果断一击必中,二郎啊,你跟他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赵匡义低着头,死死攥紧拳头,眼里闪烁着畏惧、愤怒、不甘。
他向来对朱秀嗤之以鼻,没想到初次交锋就落得个完败下场。
赵弘殷摇摇头慢悠悠走出房门,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赵匡胤送老父亲回后宅歇息,没过一会,他又匆匆赶回。
闭拢房门,赵匡胤拉着赵匡义坐在桉几边,低声道:“你方才说朱秀所谋深远,是何意思?”
“大哥你....”赵匡义怔了怔,奇怪兄长为何又说起这个话题。
赵匡胤拍拍他的肩:“朱秀确实有超乎常人的长远目光,有些事我不可能直接问他,他也不会跟我说实话。
如果你能从他的行事轨迹里分析出蛛丝马迹,或许能猜到他在谋划着什么。”
赵匡义振作精神,抓过纸笔铺开,唰唰写了起来。
“想要分析此人,还要从他在沧州出现时开始....”
房间里灯火摇曳,兄弟二人窃窃私语声彻夜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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