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外,阳光落在周予安的身上,似给她渡了一层浅浅的光。
“于嬷嬷被我锁在佛堂里,何老太太身上的那把钥匙也被我找到了,何弘益那把小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拿?”
“不叫我夫君了?”沈崇明上前。
“小大人——”周予安后退一步:“你我成亲原就是我一厢情愿,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算不得真正的良缘。再者,虽我情非得已,事出有因,可我总归是将小大人给卖了。如今,小大人既已寻到更好的去处,过往那些事情小大人就莫要再提了。我周予安发誓,我绝不会告诉旁人你与我成过亲。”
“如此甚好。”沈崇明眼神沉郁,右手背后捏紧拳头:“明日巳时,我在何家密室前等你。”
待执剑从府衙里出来,只看见了个快速逃走的背影。
“那不是何府的春红姑娘吗?她来府衙做什么?是何家知晓了咱们捉于嬷嬷的事情让她来问的?”
“不是何春红?”
“不是春红姑娘,那是谁?”执剑踮了踮脚:“不知是不是错觉,属下竟觉得那背影越看越像是周姑娘。”
“你看错了。”沈崇明步下台阶:“于嬷嬷被关在佛堂里,何老夫人的头颅也在佛堂里,你带几个衙役过去,顺便探一下密室的情况。明日巳时,我们去拿东西。”
执剑走后,沈崇明一个人去了青庐。
青庐被焚,只留一地狼藉。
他站在门前,看着那块儿被烧黑的台阶陷入回忆……
重伤醒来,挣扎起身,扶着竹墙摇摇晃晃来到这里。台阶上坐着个身着粉白衣衫的姑娘,哼着小曲儿摘草药。他未曾开口,她却蹙着眉头转身,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脸颊气呼呼地鼓了起来。
“才醒就往外面跑,你不要命了吗?你可知道我为了救你,浪费了多少草药。”
“是姑娘救了我?”
“废话,难不成还是天上的神仙救了你。”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自言自语道:“算了,跟你一个病人计较什么。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去躺着,别指望我扶你,每次扶你都要累得腰酸背痛。还有,别指望我背你,根本背不动。”
“你背过我?”
“不然呢?你以为你是怎么从常明山上下来的?”周予安揉着肩膀:“我背了,可你死沉死沉的,根本背不动。我扶了,你总往我身上靠,好几次都把我带到死人堆里,你身上臭,把我弄得也臭。实在没办法,我就把你拖下山来了。”
沈崇明没有办法想象那个画面,他只知道是眼前这个看似脾气不大好,娇里娇气的小姑娘救了他。
养伤的日子漫长,初时,他只觉得她聒噪,换药嘟囔,喝药嘟囔,就连他不按时吃饭,不按时睡觉他也嘟囔,后来觉得她烦,不让她换药她哭,不让她帮忙给自己擦洗她也哭。她哭得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就那么眼圈儿红红的看着你,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掉的你心慌,好像你在故意欺负她似的。
眼泪来得快,笑也来得快,慢慢地,他竟习惯了与她朝夕相处,习惯了她动辄就哭,动辄就笑的样子。
成亲不是他提的,但他没有反对,反而娶得心甘情愿,可这个女人竟在新婚之夜将他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