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鞋,天下仅此一双,坏了就没了。”周予安抓起沈崇明的衣袖蹭鼻子:“锦婆婆知道吧?这是她做得最后一双鞋。”
他当然知道,锦婆婆原是宫里的绣娘,以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线活享誉整个宫廷,据说她綉出来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且她染出来的丝线也与常人不同,不仅颜色更为艳丽,且极其娇气。
越是娇气的东西越能显出贵气,于是整个皇宫,都以能得到锦婆婆的绣品为荣。
她绣工精细,綉的也慢,一件寻常的衣服要綉上大半年,宫里除了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外,只有部分受宠的嫔妃才能得到她的东西,而这样东西,通常只是綉帕之类的。
锦婆婆四十岁出宫,一生未嫁,晚年开了个绣房,只偶尔綉些东西。万万没想到,周予安脚上的这双绣鞋竟然出自她手。
十两,这怕是要气死宫里的那些妃嫔。
“大人,你都不安慰我一下的吗?”周予安拽着衣袖,眸子里一片水雾蒙蒙,水珠子欲落还落,“这杀手一看就是冲着您来的,我无辜被累,您得补偿我。”
“补偿?”沈崇明喉咙一滚,将想要问的话压了下去:“如何补偿?”
“您得送我一双鞋子,可以不比这个贵,但一定得比这个好看。”周予安嘟囔着:“我算是看清楚了,跟着大人,遇杀手是常事儿,再贵的鞋子也穿不到脚上。坏了还得心疼,不如买便宜但好看的,瞧着欢喜,坏了也不可惜。”
沈崇明眼角一抽,摸着她的头道:“好!”
周予安插科打诨,显然是不想回答关于她会武功这件事。他虽心有疑虑却也摸透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就像她方才说的,跟着他,少不得遇险,她会武功总比不会强。
命小二收了地上的残粥,让周予安回房换鞋,交代了掌柜的几句话后,沈崇明出了门。周予安站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眯眼向外看去,只见客栈门前乱成一团,青阳县令带着一帮衙役围在执剑身边。
杀手武功不高,路数极杂,出手甚是狠辣,他不是齐王的人,齐王不会养这样的草包,更不会费尽心思去雇用江湖上这些不入流的杀手。
沈崇明究竟是何身份?
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怎会与江湖上的这些宵小扯上关系?
他与齐王为敌,又在调查药方的事情,他是谁的人?总不会是朝中那位小皇帝的吧?
周予安摇头,对跟在身后的随从道:“我能自保,你们不必管我。”
两名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守在原地,没动。
“算了,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回房换鞋,很快的。”提起裙角,周予安三步并做两步“哐”地一声将门关上。
门口,沈崇明给执剑使了个眼色,执剑蹲在地上捏住杀手的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凶手立马苏醒,且爆出一声猪嚎。
青阳县令王实哪见过这样的场景,脸色煞白,拱着手站到沈崇明跟前:“沈大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王大人问咱们,咱们还得问王大人呢?”执剑踢了踢地上的杀手:“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在王大人的治下,竟有凶徒当众谋害我家大人。”
“这……此人是个杀手?!”王实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交叠在一处的手指使劲捏了捏,鼓足勇气道:“沈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一定查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