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风若是让细皮嫩肉的公子姑娘避之不及,那边境战场的风就是一头凶猛野兽,时时刻刻咆哮着,怒吼着,不止吹得你这幅皮囊难受,还吹得你心头打颤。
文年和容羽一人一骑,刚一入大营,他们二人就不安地对视一眼。
风吹得树枝东倒西歪,军营的大旗却是在风中愈发昂首挺胸,几乎就差将“谁敢动我”几个字写在旗上,俨然一副嚣张架势。
文年一夹马腹,拿出令牌,直朝着大营当中而去。
副将孙炎从营帐中出来,见到来人,先是一愣,继而看清是文年,立刻上前行了跪礼。
“四公子。”
文年翻身下马:“孙副将快起身,兄长呢?”
“四公子有急事吗?速来,二公子就在营中。”说罢孙炎就要带着文年走,以为是有什么重要消息让文年亲自跑一趟。
“孙副将,你说兄长在营中?”文年声音中忍不住带了一丝颤抖,身后赶来的容羽亦是脚下一顿。
孙炎回过头,见二人神色奇怪,也跟着紧张起来,在他印象中,这个四公子宇文年不但话少,且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忙道:“末将这就带您去见二公子!”
文年只觉得脑中被重重一击,脸上血色褪了一半。那假消息既然不是针对兄长,那最有可能的就是针对玉瑶,而他,已经离开建康城十余日了。
“四公子?”
“公子?”
文年心跳得太快了,周围的风声在他耳边像静止一般,没有丝毫声响,他浑身血液争先恐后地往头上冲,习惯了隐忍,从未想过情绪也会身不由己,当他意识到控制不住的时候,情绪溢满,喉头一甜,浑然不知中一丝刺眼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孙炎和容羽惊慌失措:“四公子!你怎么了!”
他一把抹掉血迹,哑着嗓子问道:“孙副将,营中一切可安好?二公子如何?”
孙炎被他的样子吓到,立刻飞速回答:“营中一切安好,数次战役屡战屡胜,君主要求试探是以二公子也从未恋战,如今二公子亦安好。”
外面小小的骚动已经引起营帐中人的注意,宇文泰从营帐中走出,惊异道:“阿年?!”
他三五步走过来,身上的铠甲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十分悦耳,仿佛在拼命想开口说这幅铠甲的主人身体好着呢,还能再大战三百回合。
文年的心彻底沉到尘埃中,跟那些看不清道不明的细碎尘灰粘到一起,抖又抖不掉,想抹去却又一道一道刮得心口声嘶力竭地疼,喉头间一丝甜腥唤醒了他片刻的清醒。
“阿年,你脸色怎么差成这个样子?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建康出什么事了吗?”
文年听到“建康”这两个字神情又一个恍惚。
“阿年?”
他已经耽误了十余天了,他不能再耽搁片刻。
“兄长!阿年糊涂,轻信假消息,如今看到兄长一切安好,阿年还有要是在身,耽误不得,即刻就要启程。”
三言两语,宇文泰明白了过来,常年在军营的他习惯了大大咧咧的性格,他拍了拍文年的肩笑道:“这怎么是你糊涂,你这是担心我才跑这一趟,为兄没事,让你挂念了,害你白跑一趟!还是阿年最关心我!”说罢收起笑容,带着担忧问道:“这么着急回去,那个假消息,肯定不会是谁没事写着玩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