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是谁?”
“下官凉州别驾田源!”
颜白冷眼看着说话这人,淡淡道:“薛礼,脱去此人官衣,身为凉州的父母官,连腾屋舍这个事都要担心引起民愤。
想必在为官一途也是一般般,既然你解决不了,本都督也不为难你,我换个人去做这件事,你在边上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田源闻言顿时一惊,大声道:“都督,下官是刺史下属官员!”
颜白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说他是刺史下属主管民政,自己是战时的都督主管军政,两者虽为一体,但两者却又泾渭分明。
如果自己伸手管了他这个别驾,那就有问题,一顶帽子扣下来,那就是叛逆的大罪。
武德七年的时候,江淮及岭南诸州平定,河间郡王李孝恭拜扬州大都督。
也是因为看不惯某些官员能力不行,就换了某些官员,结果落到御史的耳朵了,传到朝堂后就变成了自行其是,设官授官。
结果就是被人弹劾造反,李渊只好将李孝恭召还京师,追究盘问,没有证据,便赦免为宗正卿,然后让武士彟去接替他的职位。
因此,大唐就在地方的治理上多了一条律令,刺史管民政,战时都督管军政。
可就在上月,凉州刺史上官硫战死疆场,凉州诸事就由西北道安抚大使李大亮暂管。
也就是说到如今,凉州的诸事都是凉州别驾田源在管理,可颜白不想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如果连伤患都照顾不周,那还打个屁啊。
谁他娘的给你卖命啊。
颜白不愿惹得一身骚,又不愿伤患在寒风中受苦,看了一眼李晦道:“这事我懒得管,太子詹事你去问问太子,问问他愿不愿意当刺史。”
田源一愣,太子来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太子来了,上面没有人,也没有其他人给自己说,就知道大都督来了,其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今儿颜都督既然敢说这话,那就是太子真的来了,一想到太子都来了,田源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太子来了。
李晦跑了,也找到了太子,问了,结果等于白问。
其实这事儿根本用不着去问太子,问了也是一样的结果,路上都商量好了,这田源也是当官当得脑子都不灵光了,太子都到了凉州,还分什么狗屁的军政民政。
太子最大,太子最大……
唉,说句砍头的话,真有那心思,挟太子起事不比这强一千倍。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晦就跑了回来:“回大都督,太子愿意,并说此事由都督您来负责就是。
将士可怜,我们不能寒了将士的心,此举大善,当越快越好,明日太子将会亲自看望伤患,宣读法令,鼓舞士气!”
颜白看都没看田源一眼,继续吩咐道:“颜连翘听令,随行而来的辅兵挑选五百人,再配合凉州官吏挑选五百人。
你全权负责,拯救伤患,明日日落前我要看到伤患都有过救治,若是遗漏一人,若是敷衍了事,斩!”
颜连翘抱拳:“喏!”
颜白继续道:“尉迟宝琳,程怀默听令,分配人手接手城防,接手凉州城日常巡视事宜,安排斥候,以凉州城为中心,巡视方圆三十里。
如有不明部族、军队,及时汇报,若出纰漏,斩!”
说罢,颜白看着颜善道:
“军长史,凉州城的卫生事宜就交给你了,确保水源洁净,确保牲畜粪便归为得当,确保将士遗骸不被糟践,全军扎营,好好休息,明日这里正常议事!”
望着众人一一离去,颜白痛苦地揉着额头,这管四千人都这么难,都让自己心力交瘁,真不知李靖这个大总管是怎么管三万兵马还如同臂使的。
叹了一口气,颜白对裴行俭和李元嘉说道:
“去城中找兵部的武官董大成,他如果战死了,就去找下一个,谁活着,就告诉他,我要凉州城方圆两百里的各部族牧场的分布情况,越详细越好。”
“师父,找各部族做什么?”
颜白看了一眼裴行俭道:“上半月的吐蕃人看到了么?他们都趁机钻了进来抢掠,如今大部队都去了青海湖一带。
后方没有人,那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劫掠时刻,只要把人杀完,就算我们事后发现了也无济于事。
所以,找他们做什么,当然是要杀人了。
你以为吐谷浑敢攻打我大唐就只有他们一个部族么,不,吐谷浑仅仅是一个带头的。
如果形势一旦对他们有利,这些部族就会像鬣狗一样聚集过来,如今又是冬季,是他们最难的日子,他们聚集在一起的这个可能性就会变得更大。
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颜白叹了口气: “大唐太大,边境线太长,异族人畏威而不畏德,劫掠成性。
他们无时无刻地不想着南下,无时无刻都想着扑上来狠狠地咬一口,从离开长安的时候我就决定。
既然教不好,那就杀,我要把恐惧打到他们的灵魂里面去,我多杀点,万一子孙不成事,也轻松点不是!”
李晦不解地看着颜白,听着颜白的话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没想到颜白会这么的狠,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