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田间用于灌溉庄稼的水渠里突然涌入了大量的洪水一般,左臂上的数条经脉同时爆裂,而洪水却更加泛滥开来,顺着小臂涌入了上臂。
这若是任他泛滥下去,只怕得废了我全身的经脉啊!大骇之中,急忙提聚全身内力前来阻挡,却是杯水车薪,完全无济于事,此时卢俊义终于知道了自己和白胜之间的差距,口中说道:“卢某认输!还请白胜兄弟手下留情!”
卢俊义不是没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但是他十分清楚白胜这一拳的后果,那不是杀他,而是要将他变成一个废人。
武林高手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变成废人。一旦变成了废人,昔日那些仰望自己的阿谀献媚之人,那些被自己惩治过却敢怒而不敢言的仇人,便会一股脑地蜂拥而来落井下石。
或者有人会说,那你自尽不就行了?不还是等同与士可杀不可辱么?不是这样的,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孤单一人活在世上,都有父母妻儿一家老小,至不济也有一些亲朋好友弟子门人,自己一死了之没什么,可是这些跟自己关系近密的人一定会遭殃,不可能不受到连累。
就拿卢俊义来说,即使他跟夫人贾氏已经恩断义绝,但是他还有万贯家私在大名府,还有燕小乙,还有诸多从前在武林中结交的朋友,譬如宋江吴用之流,他怎么舍得自杀?
所以他开口求饶了。
清理门户的输了,被清理门户的赢了,师祖被徒孙打求饶了,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结果,绝大多数吃瓜群众陷入懵逼状态,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结果,也不知道该去问谁,这卢俊义怎么输的?
是啊,表面上,谁都看不出卢俊义是怎么输的,只看见白胜隔着一丈远打出一拳,卢俊义隔着一丈远摆了一招红拳砲锤中的防御招式,彼此两只手臂中间还隔着五尺呢,这怎么就分出结果了?
最令人想不通的是,人们并没有听见什么惊天动地的碰撞之声,不仅没有惊天动地的声音,就连轻微的拳劲破空风声都没听见,而卢俊义也没有任何被击中的表现,上身不摇不晃,脚下不挪不移,这怎么就输了?
难道是卢俊义有意放水?可若是他有意放水,周侗能够放过他么?
众人看不懂这一场战斗的结果,因而不敢妄发一言。
却见卢俊义认输之后,便不再面对白胜,而是转身看向了周侗,躬身施礼道:“恩师在上,徒儿无能,请恩师责罚。”
面对大徒弟的请罪,周侗未予理睬,而是眯起眼睛来看向白胜,看了许久,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卢俊义,轻声问道:“他的红拳已经到了无相境界了,是吧?”
卢俊义惭愧道:“的确如此,徒儿不知他的无相境是否已经大成,只知道他的境界远比徒儿为高。”
众人多半听不懂什么有相无相,但是可以从周侗师徒对答中得出结论,那就是白胜是真的赢了,而且比卢俊义武功高些,这不,人家卢俊义自己都承认了。
确认了白胜战胜之后,场上响起一片稀稀落落的彩声,虽然零落,却很兴奋,彩声来自大殿深处佛像下方和门口两处,佛像这边喝彩的自然是段三娘,而门口处喝彩的当然是萧凤和方金芝,“打得好!”
段三娘在喝彩的同时又偷偷看了一眼萧凤和方金芝,忽然觉得心头很不是滋味,这两个小少妇,论姿色,论身段,论青春,自己是哪个都比不过,唉,白胜啊白胜,难道这辈子咱俩就只能止步于姐弟之间么?
这边周侗挥了挥手,示意卢俊义退下,而后缓步而出,走到了白胜面前,仍是在一丈外,就站在之前卢俊义站立的位置上,说道:“你还有脸用我们御拳馆的功夫来抗拒惩处,也罢,你不妨继续用下去,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红拳练到了什么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