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闻则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水,姿态矜贵。
“你要和我说的事是什么?”秦月问他。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病吗,”靳闻则云淡风轻地说,“从小就这样了。二十年前医疗条件没现在这么好,无缘无故发烧,完全查不出病因。”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发现,是天生的基因缺陷,退烧药治标不治本,用多了以后,开始出现抗药性,后面就是严重的过敏。”他说得很平静,可是秦月却觉得每个字都那么触目惊心。
客厅里的药箱,他常年苍白的肌肤,清瘦的身材,二十四小时开着的新风系统……每一样都是最好的证明。
她的心神不自觉被他牵动:“那你每次高烧,就只能靠硬扛?”
“嗯,等自身的免疫系统调解完毕,就会退烧了。”
“这个病还有其他的症状吗?或者后遗症?”
“都是高烧的并发症,烧退了就好了。”
这样的事,他经历了二十多年,对身体肯定有消耗,难怪脸色看起来总是苍白的。
以如今的医学手段,基因上的缺陷根本没办法治疗。
秦月望着他,久久不言,心里像是调味瓶子打翻,五味杂陈。
这个病最严重的后果,她不问也清楚。
靳闻则静静地看着她,其实心情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要不要和她坦白这件事,他思索了一早上,最终还是决定和她说清楚。
他们如今是夫妻关系,他不想骗她。
如果她真的因为嫌弃他这个情况,而提出离婚,那他……
他的瞳孔颤了颤,停止了想下去。
“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他低声说。
秦月抿抿唇:“……这个病会影响到寿命吗?”
他摇摇头:“暂时没有定论。不过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做身体评估,我的力量、反应、智商等等,全部都在正常范围里。器官也没有出现衰竭的情况。不过这个病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所以我也无法保证。”
秦月稍稍放下了心来。
难怪他发烧的时候那么淡定,一是习惯了,二就是对身体的损伤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重。
她沉吟的姿态,落在靳闻则眼中,就是在犹豫不决。
他的一颗心从刚刚开始就悬着,如鲠在喉。
“还有想问的吗?”
出乎他的预料,秦月摇摇头,认真地同他说:“就算如此,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好好养生,我还指望你多活些年头呢。”
靳闻则怔住,连眼睛都忘了眨。
“怎么了?”秦月不解地问。
“你要说的就这些?”
她歪头:“不然?”
“我以为……”喉结滚了滚,他斟酌着字句,“你会问问,这个病会不会遗传给后代之类的。”
秦月脸倏然红了:“我根本就没想到那么远!”
他罕见地不知该怎么接话,沉默两秒后,“嗯”了一声。
至于要不要离婚,她不提,他更是不会提。
气氛怪怪的,秦月忙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
“靳家马上要倒了,今天早上爆出的新闻。”
“我收到风声了。”靳闻则果然一点都不意外。
“你会帮他们吗?”
“不会。”靳闻则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完,探究地问她,“你会觉得我冷血吗?”
秦月摇摇头:“理智上说,这是你的家事,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干预的。”
靳闻则目光一寸寸变得幽深,盯着她,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那情感上呢?”
秦月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们对你又不好,倒了活该。”
靳闻则获得了期待中的答案,跟她一并笑起来。
秦月靠向沙发,感慨道:“不过贺闯还真是雷厉风行,那么大一个家族,说倒就倒了,确定不会牵连到你吧?”
“不会。”
如此确定,让秦月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好奇地问:“难道你和贺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靳闻则目色深不见底,默了两秒,缓缓道:“确实有。”
秦月一下子打起精神,灼灼地盯着他。
他道:“我是贺闯。”
秦月:“……”
她沉默着,表情一言难尽。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震撼,而是疑惑,费解,还有些无奈。
拿过手机,她将屏幕对着他:“你要是贺闯,那这个人是谁啊?”
靳闻则看到上面的照片,挑了挑眉。
秦月把手机放回去,语重心长地说:“你玩笑开这么大,我会被吓到的。”
“吓到?”
“是啊,听说贺闯手腕铁血,冷漠狠厉,因此树敌无数。要是我真嫁给了他,小命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靳闻则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下,“我以为他会护好身边的人。”
秦月扁扁嘴,显然不认同他的话。
贺闯活着的时候,是没人敢惹他的人,但他英年早逝啊!
一旦他撒手人寰,那些他生前交好的人,肯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对他似乎有点误会。”靳闻则话里有话地说。
“反正我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这么和你说吧,你现在的一切我都能接受,但你要是贺闯,我肯定和你离婚。”
她只是想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一番话落在靳闻则耳中,却犹如炸响了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