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早就穿一条裤子的上元知县张东官,他尚且三节两寿,孝敬不断,每次回南京必登门拜会呢。赵公子也不是天生贱骨头,也不愿意去逢迎拍马,可当官的就是好这口。尤其是当惯了州县正堂的,整天被人捧着供着,一个个都膨胀的很。必须先把礼数做全了,才能好好的谈事情……
这邵芳居然把堂堂公卿大臣当猴耍,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吗?
赵昊有些明白,为什么日后高拱会以首辅兼天官,且同样是托孤大臣之尊,却败得那么脆了。
毛爷爷说过,要把朋友搞得多多,把敌人搞得少少。像老高和邵大侠这样,把朋友搞得少少,把敌人搞得多多,那还有个不败的道理?
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毕恭毕敬。“那小弟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唉,我邵芳岂是那种‘富易妻、贵易友’之人?当年对我好的,我会加倍对他好的!”邵芳却豪爽大笑道:“何况,咱们还是一起军训过,也算系出同门了。”
“那小弟就高攀叫一声师兄了。”赵昊笑眯眯的顺杆爬,给邵芳斟上酒。
“哈哈哈,好说好说。”邵芳满意的与他碰一杯,又问道:“说起来,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口中的老爷子,当然不是赵立本,而是高拱的哥哥高捷了。
“情况好多了,差不多年底就可以痊愈,来北京和相爷团聚了。”赵昊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弟也算不辱使命了,相爷那里,师兄可要多美言几句啊。”
“好说好说。”邵芳满口答应道:“兄弟你放心,哥哥我也时常劝相爷,放下往日的恩怨,把你招致麾下,咱们兄弟俩共同为相爷驱驰,岂不快哉?”
“可惜,相爷一看到我,就会想起我爷爷……”赵昊哭笑不得道:“这根大腿是抱不上了,我还是紧紧抱着哥哥的大腿吧。”
“哈哈哈,不急不急,慢慢开解,会开通的。”邵芳又是一阵大笑。
两人正打得火热,客厅的门开了,沈应奎戴着满身的寒气走进来。
“咦,你不再内阁当差,跑回来作甚?”邵芳奇怪问道。
“有要事。”沈应奎向赵昊草草一拱手,给邵芳递了个眼色。
邵芳知道是高拱有大事吩咐自己,赶紧站起身,对赵昊歉意道:“贤弟稍坐,哥哥去去就来。”
“大哥忙你的,不然我先回了吧。”赵昊识趣道。
“稍坐稍坐。”邵芳挽留他一句,便带着女婿进了书房,入了那间外人不得入内的密室中。
赵昊独自端坐在八仙桌旁,静静的吃着茶。
虽然听不到密室中的声音,他却能猜到这对翁婿谈话的内容。
因为张四维那两封信,就是他让那个谁偷偷塞到曹大埜家门缝里去的。
其实晋商的通信系统没有被渗透,张四维和王崇古之间的通行,更是以最高安保级别传送,根本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可架不住赵公子上辈子看过的书,都逐字逐句刻在了这辈子的脑海中。在《皇明经世文编》,就收录了张四维的《与王鉴川论封贡书第五书》,以及第八第九第十书。而且素来是研究俺答封贡的重要史料,只要研究过这个课题的,就都绕不开。
至于赵公子为何要使这个坏,难道忘了去年海运之议时,这孙子撺掇山西帮联合偶像投反对票,逼得他不得不逼着爷爷一起去高家庄,低三下四请高拱出山了?
赵公子当时为全大局吃了闷亏,整整等了一年半,才终于等到这个报一箭之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