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犯下大错还死不悔改,高阁老不禁大怒,便拟旨命潘季驯冠带闲住,由工部尚书朱衡全权负责泇河开凿事宜。
朱衡告诉高拱,他也赞同开掘泇河。但他几年前就测算过,此项工程少说要花费百万两白银,二十万民夫,耗时三年之工。
而且完工之前,漕运就要彻底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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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便找来户部尚书葛守礼询问。
隆庆初年阁潮时,满朝倾拱,独户部尚书葛守礼不为所动。当时,户部的下属要仿效各部,联名弹劾高拱,但任凭两名侍郎徐养正和马自强怎么劝,葛守礼都依然不肯在奏疏上署名。
最后两人只好他的名字空着,递上了一道让人笑掉大牙的白头疏。高拱黯然下野后,知道自己必遭徐党打击的葛守礼,便也以奉养老母乞归。高拱复出后,马上踢走了户部尚书马森,把他又原官起复。
有这层关系在,高拱自然将其引为心腹。葛守礼说话也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他告诉高拱,首先户部没钱,要开泇河得想办法自筹。再者,漕运衙门停摆了一年,上上下下已经叫苦连天了,再让他们停运三年,非造反不可。
高拱当然知道事情难办。因为好办的事情,都已经让徐阶李春芳办完了,剩下的自然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他问葛守礼有没有什么办法,葛守礼却答非所问的告诉他,去年冬天,皇上没问太仓要钱。
高拱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宫里开销极大,原先靠皇庄皇店撑着,尚需每年从太仓拨付几十万两供上用。
他知道这几年李贵妃娘家,从长公主手里夺去了皇庄皇店的经营权。可惜武清伯李伟父子是一对就知道捞钱的草包,哪还能像从前那样,支撑宫中大部分用度?
“宫里是从哪里来的钱?”那日值房中,他低声问葛守礼。
“皇家海运。”葛守礼告诉他,年前皇家海运分红,宫里得了整整八十万两,是往年太仓拨给内帑的两倍。
“这么多?”高拱倒吸口冷气。
“而宫里,只占了皇家海运一成的股份。”葛守礼也是难以置信,但皇家海运监事会中,有一名户部员外郎担任监事,代表朝廷监督漕粮海运。
说着他将一份皇家海运的年报,奉给高拱浏览。
年报简单易懂,只是列出了皇家海运的主要财务数据,股东情况,以及一些应向股东报告的重要事项,并不会像后世那样林林总总、事无巨细。
但哪怕管中窥豹,也让高拱不禁惊呆了。他没想到人家皇家海运每石粮食只收四斗运费,其中还有一半是替漕运衙门代收的。居然能一年盈利八百万两之巨!
“这也太恐怖了吧?”高阁老惊呆了。全国一年解来的太仓银,也不过才四百万两……
当然,这不是说大明一年只有四百万两税收。而是因为太祖皇帝缺乏经济常识,用朴素的老农思维,为大明制定了愚蠢透顶、祸国殃民的财税制度——由于当时主要是以实物税收为主,老朱觉得把收上来的粮食布匹之类,从地方解送京师,然后再从京师向边关和各省卫所转运,实在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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