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起身带黄一龙,来到挂在墙上的那副潮州水利图前,指着潮阳县境内那条堤防道:“此乃一方之巨障啊。非但可以抵御台风咸潮,斥卤之区还能化为腴田近十万亩。”
“这……”看着那道长达二十公里的堤防,黄一龙倒吸冷气,有些为难道:“兄长,潮州不比江南,潮阳更是穷困。虽然在册人口不少,但前番招安曾一本,朝廷就将其安置于潮阳,待其复叛逃窜时,把本县洗劫一空。还没恢复元气,朝廷又把林道乾这个吸血鬼弄到了下尾,县里的人力物力都被他吸去了大半,已是虚弱不堪,恐怕很难支撑这么大的工程啊。”
顿一下,他赶紧又表态道:“当然,兄长要干,小弟咬牙也会硬上的,可就怕难以为继、半途而废,给兄长惹大麻烦啊……”
“哈哈哈!”赵守正闻言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信。别的事儿他可能不懂,但修堤可是赵二爷扬名立万的事业!
“四十里长堤算得了什么啊?为兄在昆山一个月就修了六七十里!”
“啊……”黄一龙自然听过这传闻,但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他只当做以讹传讹。“真的吗?”
“当然了,而且还是石堤。”赵二爷傲然道。
“啊!”黄一龙险些惊掉了下巴。
“还没花县里一文钱。”赵守正又接着道。
“我的天呢!”黄一龙的下巴彻底掉地上,摔了个粉碎道:“兄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土地财政,花未来的钱,办现在的事儿。”赵二爷便吐出一串,他听都听不懂的词儿来。
见他脸上写满问号,嘴巴却像个句号,赵守正便笑道:“你去找刘子兴刘老大人打听打听,他正在参与筹建潮州开发总公司,对这些事儿已经很清楚了。你要是感兴趣,就回去跟狗大户们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愿意入股的。”
“他们不想参与也不要紧。”他又给出第二个选择道:“我可以联络江南银行,贷款给你们修堤,就以那十万亩盐碱地做抵押,肯定没问题的。”
“多谢兄长。”黄一龙重重点头,至少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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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一龙出去后,紧接着进来是揭阳知县史闻定。
这让赵二爷有些意外,因为按照官场森严的规矩,进士出身的官员还没谈完话,举人出身的是不能插队的。
史知县显然明白府尊的不解,忙苦笑解释道:“秦知县说抢不到第一,他就要压轴,所以让下官先来。”
“胡闹台,谁先谁后不一样吗?”赵守正笑骂一声,给他宽心道:“不过史老兄你放心,本官对同僚,从来不看出身,反正谁的出身也不会比我高。”
“噗……”吴承恩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当初当知县的时候,赵二爷还收着些个性。现在成了一府之尊,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是,府尊说的是。”史知县却没被逗笑,依然愁眉苦脸的从袖中摸索出一个题本,双手奉给赵守正。
“这是什么?”赵守正接过来。
“下官的辞呈。”史闻定惨然一笑道:“其实早就该递了,只是府里一直无主,所以才拖到今日。”
他歉疚一叹道:“唉,今天是府尊的大日子,按说应该改日再递的。可没想到府尊今日就要与我等谈大计,为免府尊白费精力,下官只好给府尊添堵了。”
说完一揖到底。
“拿回去,我不接。”却听赵守正断然道:“知道今天是我的大日子,还给我添堵。”
“是,下官改日再来。”史闻定忙道。
“你哪天来我都不接,除非哪个月有卅一日。”赵守正耍赖道。
吴承恩闻言欲言又止,他想起好像公子帮贝培嘉弄的新历法,一个月就有三十一天。
不过好在他还没彻底一根筋,及时意识到赵二爷就是那么一比,自己没必要那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