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啊?”徐璠瞪他一眼,让他别惊动了住户,压低声音道:“在下水道里没听说吗?咱们家被一锅端了。但凡沾亲带故的,家里都有人蹲了巡抚衙门的班房。现在去投靠他们,保不齐就让他们拿去换回家里人。”
“哦。”徐瑛闻言满心凄凉,弱小无助的问道:“那咱们去哪儿啊?”
“去湖州!”徐璠的目光望向西边,低声道:“那里有爷爷在湖州当官时买下的宅子和庄园,父亲就是在那儿出生的。父亲年轻时,水云月心禅师给他算过一卦,说他老人家‘浙生终还浙’,他老人家便当了真,这些年一直吩咐我打理好那里。”
顿一顿,他唏嘘道:“没想到,却成了咱们的庇护所。”
徐瑛点点头,湖州在浙江,海瑞的手伸不过去。要是那里还有可靠的人,确实是个好去处。
“等到了那里,我再联络朝中诸公,定要把姓海的拽下马来,还咱们徐家清白!”徐璠恨声道。
“嗯嗯。”徐瑛终于燃起一丢丢希望,咬牙道:“一定要以牙还牙!”
旋即却又萎靡道:“可此去湖州三百里路程,咱们身无分文的,难道要饭过去吗?”
“谁说咱们身无分文了。”徐璠说着,一把拽下头上的玉簪,脱掉手上的黄玉扳指。“这不都是钱吗?”
“恩恩,我也有。”徐瑛取下腰上的金带扣,头上的金发束、手上的金戒指:“这些换成银子,足够咱们舒舒服服到湖州了吧?”
“随便一件都够了。”徐璠满意的点点头道:“不过不能在府城當,这里熟人太多,咱们得去嘉善县找家当铺。”
邻县嘉善县隶属嘉兴府,已经是浙江的地盘了。
说起来,松江确实利于潜逃,不仅挨着海,还与临省交界。
“这离着嘉善县城六十里呢。”徐瑛哀鸣一声。
“搞清楚状况,咱们是在逃难,吃点苦头总比被抓到强!”徐璠瞪他一眼:“六十里路,一个白天就到了!”
“唉,好吧。”徐瑛无奈的认命。
“赶紧迷瞪一会儿,天亮咱们就出城。”徐璠说完,闭眼靠在门壁上。还不忘教训傻弟弟道:“逃难时,要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可是大哥……”
“憋说话,闭上眼。”徐璠不悦。
徐瑛憋了半晌,还是小声问道:“咱们怎么出城啊?”
“呃……”徐璠登时傻眼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官府肯定要在城门口盘查的。
“该怎么出去呢?”两人大眼瞪小眼。
眼看雨渐渐停息,天空开始发白,身后院子里也有了人声,徐瑛急得团团转。
“大哥,你还没想出办法来吗?”
“闭嘴,马上有了!”徐璠憋得老脸通红,他已经想了十几个办法,包括不限于扮成妇人、扮成少女,扮成老妪……可都被一一否定。平时不跟着父亲练功,这时候哪有底气女装?
一定会露馅的。
正焦急彷徨,街上响起了熟悉的铜铃声。
“夜香,收夜香嘞……”兄弟俩循声望去,便见个收夜香的老汉,拉着辆骡车从街口而来。
骡车上绑着六口偌大的木桶,每一口都大的能装人!也只有松江城这样的大城市,才能看到这么气派的粪车!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出城的法子,然后不约而同的干呕起来。
显然,这是个味道浓重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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