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贺云章平时和文郡主也是分开居住的,他和文郡主虽是名义上的祖孙,但关系比云姨和贺南祯这对继母子还疏远些,大贺家是一个府隔开,他们干脆是分府居住,只共一道后墙,其实说小贺,有点太抬举贺南祯那一支了,直到贺令书那一代,这两家都是并驾齐驱的,之前京中是称为“贺侯爷府上”和“贺令书府上”的。
娴月也是第一次进这个贺府,看下来,家底和贺南祯家确实是不分伯仲的,也是公侯府邸的气势,门前下马石都镇着麒麟,建筑也恢弘大气,娴月走的是侧门,刚进府就换了软轿,这府邸极大,穿过三道门,才到一处小花厅,此时已是五更天,月光满地,外面树影憧憧,不知道是什么花树,像是含笑,在夜里开了满树的花,整个庭院都是香气。
“这里原是叔祖母的居处,是个单独的院子。”
贺云章请娴月下轿,看桃染搀着她进来花厅,安置好了。
也不知道是贺大人有意为之还是怎么,这里竟然一个年轻丫鬟也没有,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管家媳妇,也是垂眉敛目很有规矩的样子,送了热水和妆奁上来,又端来衣裳鞋袜,娴月去内室换了出来,贺云章已经让人送来伤药,道:“这几种都是治外伤的药,这一瓶是宫里娘娘用的,可以平复伤疤。”
贺大人探花郎出身,讲礼得很,桃染拿了伤药给娴月上药,他立刻去屏风后避让,桃染手本来是极轻的,但娴月手一抖,桃染手里的棉签就戳中了她手腕上的伤痕,疼得她“嘶”了一声。
娴月看了桃染一眼,桃染会意,叫道:“贺大人。”
贺云章只能进来,桃染也不多说,只把药和棉签都递给她,道:“我不懂药性,麻烦贺大人了。”
“客气。”贺云章淡淡道。
他像是神色冷静,其实垂着眼睛上药时,耳朵仍然是红的。
娴月看着他垂着眼睛的睫毛,脸上也有点发烧。
“疼就说一声。”他轻声道:“怕小姐伤口里有灰尘,所以要先冲一下。”
他动作细致得像在拼一件破碎的瓷器,娴月从来最怕疼的,竟然也没有被疼到,只是手仍然忍不住在细微地颤抖。
她从小听着娄二奶奶用被面结成绳子从墙上缒出来的故事长大,等到自己经历才知道有多艰难,双手几乎脱了力,明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仍然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更显得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红痕触目惊心。
“是紧张导致的。”贺云章甚至给她解释这颤抖的原因:“我第一次抄……办公事时也是。”
“那看来我应该多缒几次,练到和贺大人抄家一样娴熟就好了。”娴月又开始说怪话。
贺云章也忍不住笑了,探花郎一笑起来,简直是明月入室,四周都生春。
但这笑容很快消逝了,也许是娴月手上的红痕勒得太深,他道:“不会有下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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