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不可信。龙王。”山鸡看她一眼,“斩草除根为妙。”
李云心叹口气,拍拍山鸡的肩膀:“哪来这么重的杀气。咱们做事么,最好还是要以德服人——去吧。”
见李云心心意已决,山鸡便也叹口气。一把将潘荷提溜起来,遁墙出去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又回来,皱着眉看李云心:“龙王,送回去了。但……抹了今夜的记忆,她也还会记得你。还是个大麻烦。我想不通。”
实际上,这妖魔是有些担心——自家龙王与刘老道往庆国去了一趟、又回来之后,人就变了些。
在李四家院子里的时候,山鸡略微有所察觉,但想得很是不很明白。到了今夜,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觉得他家大王变得有些和善、有些心软了。
虽说即便是眼下、如今,他家龙王也绝对要比绝大多数人都杀伐果断、坚毅果决,然而他怕的是这种变化慢慢继续下去,有一天会变得糟糕。
譬如……而今竟然饶了一个共济会的什么掌事。这种人在从前——可不是举手就杀了!
这叫鸡精感到忧心忡忡。
李云心重回到吊床上伸了个懒腰,拉长声音:“麻烦——我想要的就是麻烦。现在咱们揪出来个共济会掌事,可船上还有个木南居大掌柜呢!不叫你杀她,是因为她是饵——到了海上,我们当然要钓鱼啊。”
“何况……急什么。”
他说到这里,语气慢慢冷下来。
“知道我这几天都做什么了么?”
山鸡眨了眨眼睛。从李云心的语气当中体会到某种熟悉的意味——某种,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的冷酷。但这种冷酷却令他定了神、放了心。
“龙王……这几天在给人起卦算命呢。”
“哼……”李云心哼着笑一声,“是啊。算了几天。都算出来了什么?”
“这一整船两百多个人,除了十几个行商。余下的那些海员、水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手里有人命的不少见,**偷盗的更是寻常事。就在昨天晚上还有六伙人商量过几天该怎么劫船烧船——这六伙人之间还彼此不认识。”
“陆白水这一次啊,可是栽了个大跟头——有人在害他。”
鸡精略有些茫然:“啊?”
——不是搞不懂什么人在害陆白水。而是搞不懂自家龙王为什么在这个人身上花这么多的心思。
一个凡人而已。
“该是那个都督在害他。这伙儿人保不准,也是从牢里面放出来的。不然怎么这么巧,几天的功夫、凑来了这么多人?”李云心说到这里,又伸个懒腰、出口气,“不过他一个惊涛路大豪,走南闯北见过那么多的世面。先如今在这种事情上翻了船……智商未免降得太快。你说说看,这正常么?”
山鸡是个聪明的妖怪。但聪敏人倘若见识得不够多,也有笨的时候。因而当李云心说这些话时,他的脑筋就不大能跟得上——闹不清楚自家龙王口中这些弯弯绕绕,到底代表了什么。
因而只能道:“呃……是啊。这正常么。”
李云心看了他一眼,笑起来:“当然不正常了。”
“陆白水又不是笨蛋,自然瞧得出。可即便是瞧出来了,还是要出海。”
“发船之前,我在船上和他谈了一会儿。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这一趟出海,他已经不是主角了——船队变成了谢生的。而我和谢生之间还有些仇怨——且不是凡人间的仇怨。”
“之前他愿意带我出海是因为自己也想要去海外瞧瞧、另外和我投缘。但到了那一天,事情已经完全失了控——他再跟船走,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一个有家有业的武林大豪。还知道本国封疆大吏有反意,要对付他。还是跟我往海上走了……山鸡,你说说看,这正常么?”
山鸡就只好眨眼了。
于是李云心又笑笑,合上眼睛:“去吧。我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