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第五伦在大军开往彭城的路上,收到了来自东海郡急报,原来是伏隆的奏疏。
“伏隆确是人才,能察微末啊,若东海郡武库尽归吴军动用,那彭城之敌甲兵不容小觑。”
哪怕是囤积十几二十年的旧货,也比没有强啊。
夸完伏隆,第五伦又摇头道:“小耿将军傲了。”
此时在第五伦身边的人,只有“太乐令”桓谭,桓谭也算继承了家族的老本行,别看这官职不大,只是隶属于太常官署的千石吏,但第五伦又给桓谭职位前加了“中常侍”之衔,纳入内朝官,让他得以讲议朝政,奉诏治事。
因为桓谭正是淮北龙亢人士,当初被赤眉军抓获后长期在此流落,更曾见过刘秀君臣虚实,特召来随驾。
听第五伦如此评价大将,桓谭明白皇帝不拿自己当外人,也笑道:“小半年内独自领军攻下一州十数郡,一路摧枯拉朽,换了谁都会心生傲慢,休说小耿将军才二十五岁,臣今年五十有二,若与其异位而处,鼻孔早已朝天翻起了,再不正眼看人了。”
吐槽完后,桓谭又道:“然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渔自耿伯昭以下,阳、上谷突骑,以及三万冀州甲兵,恐怕皆是如此,这才值得担心,骄兵必灭啊!”
“也不止是东路军。”第五伦再叹:“自予以下,来自中原的十万士卒,乃至于魏国庙堂文武,郡县大小官吏,皆被过去数年的胜利冲昏了头,以为吴军易破,岑彭在襄阳覆二军杀一将,他们也能。予便不止一次听人将刘秀与项羽相提并论,仿佛这淮北,就必是刘秀的葬身之地,吾等能毕其功于一役,一举统一东南了。”
这话第五伦也就与桓谭说说:“但刘文叔乃予之大敌,虽然对外蔑之,但真要与他对阵,却片刻不敢轻视,古人云,行百里者百九十,予现在才走了六十步,剩下四十步里,予可将三十步分给刘秀!”
作为见过刘秀的人,桓谭是有资格评价此人的:“刘秀确实不似项羽。”
他打了个比方:“更像是刘项合二为一,其才智、聪明、心胸,都超出公孙述、张步等辈不知多少。在豁达不拘小节、能屈能伸上,确实是刘邦子孙,又有项羽早年之战无不胜,昆阳之战,堪比巨鹿一役。”
第五伦颔首:“君山如此夸赞刘秀,予都要嫉妒了,别忘了,予自起兵以来,也是战无不胜!”
但很快,他就自省道:“不过,刘秀可谓兵形势家佼佼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予则精于兵权谋家,胜在战略而非战术,每次大战能赢,除了制度合理、战胜朝堂、士卒用命外,更多是料敌庙算。”
桓谭趁机问出了魏国将校们一直想问的事:“那这一次,陛下又算计了多少?”
出于战前保密的缘故,这场徐淮大战到底要怎么打,第五伦还未完全披露,文武大臣们大多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故而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