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间因生活里无数琐碎的事情而不停地发生着争吵,李萍烦透了,与他们越来越很少说话,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郁郁寡欢,渐渐地由最初对他们争吵的调解到无动于衷了。她也越来越孤傲,慢慢地也就熄了卷烟厂那些小伙子追求她的心,她在厂里甚至都不愿意和他们说一些话,开一些玩笑。母亲是明白李萍的心事的,她便张罗着给李萍介绍男朋友。于是,李萍开始了频繁的相亲过程。
坚决不肯过这样的日子,她要幻想去追求自己的生活,用青春去抓住自己的那一份幸福。但是一些上了年岁的人,在母亲的请求下,不厌其烦地要为李萍张罗男朋友。
在一些上了年岁的人的热情说合之下,李萍见了不少小伙子,有的是卷烟厂的,但大多是别的工厂的,级别从工人到班、组长,最高的级别还有一个车间副主任。李萍和这些人有的来往了两三次,有的只见过一面,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原因只有一个,这些或大或小的男人,离造就她心目中的幸福都有着不小的差距。其中有一个小伙子,很让李萍动心,他叫刘耿,是一个钳工,长得高大又英俊,对李萍也是一见倾心,俩个人很是如胶似漆了一阵子。可是,这个被媒人说成“家里只有这一个孩子,父母都是老师”的刘耿,在李萍几次提出要去见一见他的父母时,再也无法推掩,只好对李萍实话实说了,其实他父母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师,他父亲是个腐子,靠替别人修自行车维生,母亲倒是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教师,但因为身体不好,很早就从学校出来了。李萍想了想,还是跟着刘耿到他家里看了一下,这一看,彻底熄灭了她对刘耿那刚刚燃起来的爱情之火,那是一个比她的家更加狭小和拥挤的家,屋里的东西无一不是陈旧的让人心寒。刘耿的母亲眼睛几乎都看不见东西了。李萍无法在这个家里再坐下来,她连刘耿的母亲摸摸索索端过来的水都没有喝上一口,便慌里慌张地从那间屋子里逃了出来。这段爱情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以后李萍又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有始无终的恋爱。在一番热闹之后,李萍的生活又平静了下来,但她的心一直没有平静,她一直相信,自己决不会是一个一直能忍受这种拥挤和吵杂的生活的人。她跟岳岳岚岚说,她一定寻找到自己的幸福的,她决不能让自己的青春就这样埋没在机械的生产线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李萍期待着自己的爆发,她坚信自己的幸福会受到老天的惠顾。而岳岚岚每天饱满的精神状况则更加催促了李萍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萍就剩下等待了。一天她正在机械地装烟,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读小说时看到南方某个民族的女人有抛绣球招亲的习俗,这样可以把希望和幸福寄托给命运。这个想法一经冒出便夜不能寐,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岳岚岚讲了。岳岚岚也被李萍的这种想法激励了起来,替她想出主意想办法,最后她们合计出,利用李萍手里的“迎春”牌香烟,冒一次险,赌一下自己的命运。因为吸烟的人大都是男人,能抽得起“迎春”牌烟的人,肯定不会是一般的男人,既然这样,何不让“迎春”烟做媒呢。于是,在岳岚岚的煽动之下,李萍果然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一句话: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那就是我们的缘分,如果你还没有妻子,我愿意做你的妻子。纸条下面又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在新的一天包装的第一盒香烟里,李萍放进了写好的那张纸条。她觉得是把这一生的希望和愿望都寄托在那张纸条上了。
在等待的日子里,李萍生活在一种焦虑和想象之中,想象着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接到一封信,那写信的人就是得到她那张纸条的人。那时她会怎么样呢?那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李萍在幻想着。在等待中,李萍心情非常复杂,她又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那怕自己的父母,她只能对岳岚岚一个人说,从女友那里得到一些猜想,和对未来生活的幻想。
就在李萍等待那像鱼一样游走的纸条带给她消息的日子里,岳岚岚失恋了,她的男朋友抛弃了她,又喜欢上一个更加漂亮的女孩子。失恋的岳岚岗简直不知道怎样活下去了,而她的父母也整天阴沉着脸,时不时地还责备着自己的女儿。除了叙述和眼泪,在李萍面前,岳岚岚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一点居高临下和满足感了。李萍由此更加深切地体会到要给她带来婚姻的人,他的地位(或者家庭状况)的重要性。
可是,一个冬天过去了,李萍并没有等来自己期盼的情景,她失望极了,家里的情况还是那样,吵吵闹闹,父母对李萍的挑挑捡捡也失望极了,他们都觉得李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李萍又不能把自己的心思告诉父母,她苦恼极了,一个人偷偷地哭了不少次,直叹自己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