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长安令确实是这样判的,但谳文报上去后,却被廷尉驳回来了,认为议罪太轻。”曹丕表情复杂的说道。
“廷尉?如今暂代廷尉职的不是程公么?”曹植想了想,不可思议的说:“他可是当年在阿翁麾下任事的僚属,情谊深厚,怎么会在此事上为难我?”
其实这件事程昱并未与曹丕通过气,他也只能猜到大致原因:长安令的依法判决并不能让怒气未平的长公主解恨,与其等到长公主质疑议罪太轻,倒不如自己这边占据主动,将矛盾转移出去,等矛盾再转移回来时,又做推手,可保无虞。
曹丕面上冷笑道:“廷尉不为难你,就是长公主为难你,我可是听说长公主网罗了一批明法科的太学生,要逐律逐条的治你的罪。”
“阿兄,不该这样,不该这样!我是无心之失,我也没想到当日会纵那么快的马!”曹植顿时急道:“周循不是听说没有性命之忧么?无论新律旧律,我都不致重罪啊!”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我今日来,就是要带你到廷尉狱去的,你的案子就连京兆尹也不敢审了。”曹丕看到曹丕惊慌失措的模样,终于满意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京兆尹邯郸商自然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他在益州刺史任上筹备军资时就以额外索取而引人非议,入朝以后便积极向伏氏靠拢,眼下伏德既然打算甩手不管,他也没必要掺和在中间得罪任何一方。
邯郸商不敢审,说这事牵涉到亲贵,并非一般地方性案件,需要廷尉处理得当。而代理廷尉之职的程昱在将曹植接入廷尉狱后,紧跟着上疏言及此案是《法典》将颁布前的头一件大案,必须要刑部、廷尉、京兆尹等部门共审才能儆效尤、明法纪。
疏入,很快就得到了许多朝臣的响应,皇帝也郑重的问了刑部尚书杨沛的意见:“此案依你看,该如何审理?”
杨沛任职的刑部,负责指导廷尉等有司司法、复核天下疑狱,位高权重,深受皇帝信任,但由于其秉性刚强,就连皇帝有时也很难改变对方的想法。
“若是要依法办,长安县提上的处置,已经极为合适了。”杨沛目光低垂,盯着某处空地:“可若要按长公主的心意,加以重处,恐怕难以塞悠悠之口,还未刊行的《法典》也将为天下人所轻。”
本来在制定《法典》的过程中,就有不少大臣反对其中的主旨,都是皇帝用威权强行推动,这才有了今日即将刊行的临门一脚。
结果曹植一案激起千层浪,被人有意无意的推出来挑战《法典》的威严。
事情到此陷入了两难,若是偏向法律的公正,那么曹植就会依原议论罪,因曹植而引发的怒火,最终还是会一路烧到最高的地方去,皇帝也将承受不小的代价。可若是偏向外甥,那么《法典》还没颁布,其威严就已大打折扣了。
但在杨沛看来,这根本就不用多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帝对《法典》的重视程度。
“还真是不简单呐。”皇帝轻声说道,面对这个难题,心里已然有了决定:“既然要共审,那就审吧!以你刑部为主审,廷尉、京兆尹为辅,御史、谒者到场监候,再从明法科选博士、太学生旁观。索性就把声势闹的更大一些,以彰朝廷提倡法治的决心。”
如此一来,曹植最后如何判决尚且不知,文士的名声就要先堕地丧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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