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细雨终于在几天后从湿润的云层间轻轻落下,提前和秦艽打过招呼,所以这周并没和他出去见面的晋衡也在这天清晨的时候一个人就出了趟门。
他的目的地是郊区的青山墓园,老董把晋衡送到这儿之后雨也已经差不多快停下了,一路上都显得很沉默的晋衡见车停下便拄着拐杖慢慢走下了车,并在低声示意老董在外面等候一会儿后一个人就往山顶上的墓园走去了。
说起来,今年这次还是近三年来晋衡第一次主动过来这里,往年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长鸣实在还小,所以家里也没有人能有时间过来,加上晋衡自己又不爱出门,这里就变得愈发没人所知。
虽然已经隔了几年了,里面那位上了年纪的墓园管理却明显还是认出了晋衡,并在几步开外和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却没上来打扰他,见状独自走在潮湿的台阶上的晋衡也没吭声,继而在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山顶后,才迟缓地抬起了自己步伐显得相当艰难的脚步。
“……是我克死爸和妈的吗?”
“不是,别瞎说,谁又和你胡说八道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我都听见了。”
记忆中时常会带着他一起过来的女孩如今也已经和他的父母一起安静地躺在山顶上了,她和晋衡曾有着最直接不过的血缘关系,但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性格来看,他们俩都几乎毫无相似之处。
晋淑是生长在田野上的明媚花儿,温柔开朗与人为善,哪怕并没有能让人第一眼就能心动的容貌,但相比起她孤僻冷漠说话又总是很不讨人喜欢的弟弟,她至少看上去活得永远都很开心和洒脱。
所以老爷子那时候才总说晋淑其实才更像他们父母的亲生女儿,反倒是晋衡这茅厕边臭石头般的坏脾气不知道是随了谁。
而明明之前已经刻意忘记了很多事,可直到现在,晋衡却仿佛还依稀记得那个多年前的晚上,脸上和心口沾满刺鼻肮脏的血污,瞳孔和牙齿都蜕变为象征祟化的灰色的晋淑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
“记住……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死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必经之路……没有人会因此怪你,你也从来没有……都做错过任何事……晋衡。”
这般想着,独自站立在雨后墓园中的晋衡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忽然觉得很疲惫,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茫然和伤心。
而哪怕死死握紧手中的拐杖,却还是感觉到天生残疾的腿部传来的一阵阵酸痛,过了一会儿明明才刚染发不久,最近却又开始重新长出白头发的晋衡才抬起头望向墓碑上的晋淑,接着哑着声音地便冲着面前的墓碑来了一句。
“……对不起。”
这一声落下后明显再没有人能够回应他了,那年才二十出头的晋淑在照片上看着他笑,连笑容都显得那么纯粹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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