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初春，空气虽然还是清冷的，却也能勉强从中尝出一丝暖意，特别是在安静的森林小镇，阳光下每每看到萌发新芽的花草树木时，这种感觉就特别强烈。

揪着祈织的衣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的绘奈觉得浑身都舒服极了，大概是多亏了昨晚有人给她暖被窝吧。

在路边的小摊来一碗热腾腾的当地特色荞麦面，绘奈越发倦怠得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甚至把看路都交给身旁的人。

“好俊的小哥啊，假期带着女朋友来旅游么？”路边卖糕点的大妈给他们指路的时候笑意盈盈。

“恩，谢谢您的帮忙。”好听的男声有礼貌的回答着，牵着少女的手走远。

“哎呀，真是懂礼貌呀，城里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

小镇静谧的深处，几乎已经完全在森林里的地方，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存在的神社。

阳光透过层层茂密的叶子零零散散的洒落，时不时几声虫鸣鸟叫，布满青苔和裂纹的石阶上两个年轻的身影宛若散步一般悠闲的走着。

“真是个画画好地方啊……”，树林里坠落的微光落在琥珀色的瞳中，更加的美妙。

少女在看起来就很古老的鸟居下抬头仰望，与这静谧的所在融为一体。

“说的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古老的神社…”微笑着将她头发上的一小片叶子摘下，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说起来，祈织明明看起来那么乖巧的样子，居然也会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呢……”

“就算是我，被形容为乖巧也是会有一点难过的，而且正确的说那不是乖巧，只是至今为止没有这个必要罢了。”

对方淡定的反论着，一边确定她确实状态还好之后才牵着她继续走，俨然一副男朋友的样子。

“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比起这个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考试的结果么，放榜之前回不去的吧……”毕竟某个人考完试还没等到家里面给他摆庆功宴就把她拐出来了。

“这种事京哥会处理好，没什么好操心的。”这个人还真是毫无愧疚之心呢……

安静的神社看起来没什么人，只是整齐摆放着的一排排绘馬架子能让人从中窥探到热闹时候的场景。

“愿明天向他告白能够成功……”

“希望工作顺顺利利的，来年加工资……”

“愿那个孩子的病能够快点好起来……”

“……”

一排排，一个个，每个愿望都不一样，又都安安静静的放在一起，向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神明祈祷着。

“……绘奈不喜欢这些么？”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绘馬，淡蓝色的头发下是精致的侧脸，宛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就算真的有神明，它也没有理由非要无聊到来替人实现愿望吧……能够实现什么，向来是人们自己决定的，若是实现不了，再如何祈求都是徒劳……”

“是啊，就像她离开的时候，无论我如何祈祷，最后结局还是那样冰冷到让人绝望，”祈织会过头来看她，“所以这次我不会再向什么祈祷了，只要将你变成我的东西就好了。”

“这样，就谁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对吧……”

……

……他们是恋人么？

没有告白，没有羞涩，没有海誓山盟的约定，也没有一起走向未来的憧憬……

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还能够互相触碰，呼吸交错的现在，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就能够将这份情感称之为“爱”么……谁都无法给出答案，当然，他们也不需要什么答案。

……

回去的时候绘奈是被祈织背着走的，能走那么远到深林的神社来，已经是她体力的极限了，所以变成这样与其说是逞强不如说是故意为之。

当然，她将手臂攀上祈织的肩膀时，他是温柔微笑着的。

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呐，祈织……”只是趴在他的肩头，少女显得有些无聊。

“嗯？”他的步子不大但是很平稳，微微侧过脸，对上一双清澈的明眸。

“……幸福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你知道么……”她带着淡淡的迷惑说。

“……很难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祈织稍稍想了一下，说，“我只知道，失去的时候有多痛，当时一定就有多幸福吧……”

“那我怕是永远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少女的语气说不上难过，却带着些许遗憾。

“这样也好，我也不希望你尝到失去的痛苦……”他这么说着宛若自嘲一般嘴角勾起一个苦笑。

“……”她离开了，这个人又要品尝一次这样的滋味吧……

……

不用消磨时光时间也流逝很快，小镇的夜晚能够看到城市里被遮盖的星空，微弱的光线下她苍白着脸色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温暖的手掌抚摸她的脸颊，带去隐隐渗出的冷汗，一下，又一下，孱弱的鼓动不规则的鼓噪着，在寂静的夜里好像要破壳而出一般清晰。

支撑着柔软的身体，支撑这微弱的呼吸，祈织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将她带走，离开了喧嚣，也离开了支撑她最后一点生机的机器和药品……

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无法拯救她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

“……你真的愿意么”

“当然了！”

……

她愿意交换，用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来交换这短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