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将军府里却依旧人来人往。八角琉璃灯映亮了四方天空,将整个将军府笼罩在一片火红的海洋。白歌月站在院中,看着红绸渲染的厅堂,突然间有了一丝恍惚。
“娘亲!”
“炎儿——”
那呼唤就在耳旁,她骤然回头,却只看到旁人诧异的目光。
啊,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炎儿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他现在应该带着无瑕在广阔天地自由翱翔了。
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一路上可有吃饱穿暖,过得安康?没有了侯府的支柱,他应当在努力的赚钱照顾无瑕了吧,那孩子,就算再苦再累也当不会让无瑕受半分的委屈,只是那样他便会过得辛苦,他打小到大虽不是养尊处优,可却何曾为生计奔波……
儿啊……
为娘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们吗?
岁月斑驳了人间的沧桑,有些人、有些事烙印在心底,并非随着时间的流逝便可遗忘,夜静人阑的某个时刻,它会如葳蕤的藤蔓般肆意生长,在拼命掩盖的疤痕下生根发芽,开出饱含血泪的花朵。
“还没睡呢。”
将放在桌上的披风搭在孟昶龙的肩头,白歌月笑着坐在了他的身旁。孟昶龙拍了拍她的手背,长叹了一口气,道:“年岁大了,反而睡不着了。你忙前忙后的,还是赶紧去歇着吧。”
白歌月摇了摇头,反手倒上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口,推到了他的面前:“怕不是年岁大了睡不着了,是要受那六个孩子的叩拜之礼,有些慌乱了吧。”
“胡说什么。”孟昶龙底气不足的哼了一句:“为夫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千军万马都从不乱阵的,就这么几个毛孩子给我磕几个头,我还受不起么。”他嘴里哼哼,喉间却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白歌月看着好笑,也不与他斗嘴,只笑着整了整他的衣襟,附和道:“好好好,你是一点都不怕的,只记得诗语秦篪给你敬茶的时候应了那声爹爹。”
诗语自小跟在她的身边,与她早已情同母女,现今她将诗语许给秦篪,礼数皆按嫡女一应俱全,诗语改口唤了爹娘,秦篪娶了她之后自当也这般称呼。孟昶龙点头称是,想了一想,突然间红了眼眶。
“侯爷……”白歌月心头一梗,想要安慰他几句,自己却先落下了泪来。
“可惜咱们那四个孩子不能一起来。昊儿与缠绵成亲的时候咱们没赶上,炎儿和无瑕也不知人在何方,我孟昶龙一生纵横沙场从不惧怕,可是却怕没有看到他们回来的那一天。”叹息声声声回荡,掩不住父母对孩子舔犊情深的牵肠挂肚。
那一夜无法安睡的又岂只他俩,云雾山庄灯火透亮,高阁中坐着三个美娇娘。
明日迎亲的花轿会从将军府出发,来到云雾山庄,届时三对新人再从山庄一路迎到将军府,叩拜天地跪拜高堂,敬侯爷夫人为长,亲朋挚友为证,和琴瑟之弦结秦晋之好,这世间便又多了三段大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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