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能牺牲的?还有什么价值能继续被人利用?”
听他这样说,萧望师凤目微曲,缓缓摇头。
他还有不甘、还有怨气、还有对亲人的眷恋,就说明他并非真正心死。
那就好。
“现在的你绝不是一无所有。”萧望师自顾自地转身而去,“相反,你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灭亡之路。”
他知道谢酽会跟上来的。
果然,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了小院。夜风微凉,驱逐了那股浓酽的酒气,两人不约而同地驻足。
“我还能回来吗?”
身后,谢酽平静的声音响起。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谢公子,你当然能随时回来,甚至可以选择永远留在这个世外桃源,但你也清楚,这只是你为了骗自己构造出的幻境。”
没错,逃避起不到任何作用。沉溺在虚幻的美好中越久,过去那些真真切切的痛苦就会愈发飘渺,直到他忘了自己是谁,又为什么活下去。
这样活着,哪怕长命百岁,也没什么意义。甚至他们仍是仰人鼻息,哪天所谓“恩人”收走了这份恩赐,一切又会烟消云散。
所以,他再次跟上了萧望师的步子,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坐在石头上,像是已经等了他们很久。
谢酽还没来得及吃惊于恩人竟还有个神秘的“主人”时,这位“主人”说出的话让他几乎被骤然失控的怒火点燃--
“……入魔教,认贼作父,这就是你告诉我的报仇方法?”
“谢公子何须如此激动?”那人依旧稳稳坐着,声音波澜不惊:“无论你认不认,顾云天都是你的父亲,这是你必须承认的事实。而这,也是你绝无仅有的机遇。”
机遇?他在说什么笑话?难道要自己连最后的那点尊严和底线都放弃吗?
“谢公子,如果你真的想复仇,你就要放下除了复仇以外的所有。所谓自尊、原则、执念、世俗眼光,包括自我……这些都是你的累赘,是你必须舍弃的代价。”
像是能听到谢酽的心声,“主人”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字地告诉、或者说教诲他:
“人,只有在正确的位置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与生俱来的身份是你唯一的优势,能不能把握住,全看你有多大的决心。”
他的每句话都是如此荒诞,让谢酽忍不住想拔脚走掉,但心里分明有另一个声音在回响--
这的确是当前最好的一条路,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到底是真的不肯“认贼作父”,还是惧怕世人眼光、碍于所谓名声、囿于自己无端设置的屏障?
这些,难道比复仇重要吗?
“你想杀江朝欢吗?”
“……想。”
“凭你自己的能力,你有把握杀了他吗?”
“……”
仿佛真的会读心术,“主人”已经不再劝他踏上这条路,而开始为他指出一路的风景。
“古人有言,我尝跂高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你力有不逮,但顾云天正是你可乘的东风。你何妨与他相认,入魔教为少主,借魔教之势、顾云天之手除掉江朝欢呢?”
“顾云天?他一向视江朝欢为心腹爱将,岂会为我自断臂膀?何况江朝欢在魔教位高权重,又怎能轻易撼动?”谢酽已经不知不觉跟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主人”的笑声从面具下透出,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他再位高权重,也不过是顾云天的一颗棋子罢了,无用则弃,不值顾惜。而且事实上,不仅顾云天已经对他有所猜疑,他对顾云天也并非表面上那样忠诚顺服。”
“届时你与他朝夕相对,暗中调查,适当时机再加以构陷挑拨、逼他露出真面目、彻底背叛顾云天……你觉得对付他,还用得着你出手吗?”
谢酽的面色几番变换,许久,只道:
“可江朝欢,并不是我最终的目标。”
“我当然知道。你入魔教,又岂能只为了一个江朝欢?那些欺骗、利用、背叛过你的人,无论是所谓正道,还是魔教的沈、岳之流,你都可以用魔教少主的身份借刀杀人,直到最后的……顾云天。”
谢酽拧起了眉头,紧紧盯着“主人”漆黑冷肃的面具。
“杀顾云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方夜谭,除了你。”
“只有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接近他、无需努力证明自己就能博取他的信任与重用。你可以一点一点剪除他的羽翼、损耗魔教的势力,甚至我会帮你除掉顾柔……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亲手杀了自己女儿时,你说,这算不算是最好的复仇……哈哈哈……”
“手足残杀,弑父杀姐,哈哈,哈哈哈……”
谢酽的笑声也随之回荡在旷野,风云迭变,他终于看清了匍匐在自己脚下、早已铺好的那条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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