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酽盯着他,一言未发。
“但在此之前,我想先澄清一些事实。”
他说:“谢桓谢大侠和谢夫人,都是真正的侠义之士。他们的儿子谢酽,曾经也是一样的正人君子。”
人群中响起一片质疑之声。谢酽作为顾云天的血脉,从初入江湖就不断身陷流言,如今更是比顾云天还恐怖的魔头。他会是什么好人?
“聚义会两位少林入会人出事,都与谢酽全无干系。长镜是慕容义派庄中杀手暗害,长清是慕容忠放火烧死。最后比试那日,也是慕容义给谢酽下了悔相识之毒,他才迷失本性误杀了蓝姑娘。”
在惊愕声中,谢酽面色几番变幻,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在我最需要信任和帮助的时候,你只是隔岸观火,任我被栽赃陷害。
……见仍有人不信,江朝欢详细讲述了聚义会的全部故事。包括他自己是如何从中谋算,又利用嵇无风潜入慕容义房间,险些把嵇无风害死。
江岸的那个身影挣扎着抬起头,周身更添了一重痛苦。
“谢家惨案后,谢酽成为了猎鹿联盟盟主,却在欹湖湖心岛杀了丐帮冯延康长老,又差点杀害范长老,也并非是他本意……”
“什么?”
“那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我们大家亲眼所见啊,还能有假?”
……
“刺中范长老那一刀,是视角的误会,以及范长老的故意佐证。而杀冯长老,则是范长老的挑唆与哄骗……”
不是吧……众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范行宜,莫不失色。
“而范长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用他的女儿威胁……总之,欹湖一事,皆是我的布局,只为让谢酽背上命案,彻底失势。”
原来是这样……众人想到当时出现在那里的江朝欢还有从那以后莫名失踪的路白羽,恍然大悟。
可是,这个魔教之人为何要在此刻讲出真相?不觉得太迟了吗?
确实已经晚了。
谢酽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前半生都是一场笑话。他从推波助澜,到利用自己做局亲手构陷自己,不仅泼了自己一身脏水,还引诱自己切实地杀了冯延康。
自己的手染上血腥,是从那时候才真正开始。他难道不比慕容义那种单纯嫁祸更可恨吗?
难道他以为现在假惺惺地澄清,就可以被理解、被原谅了吗?
“谢酽。”他不顾此起彼伏的指责与鄙夷声,缓缓开口:
“我做过很多错事,绝不推脱,但谢夫人,不是我所杀。慕容小姐,也并非我逼迫自尽。”
惊雷乍起,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再次瞠目结舌。连嵇家三人也不禁看向这边,一时把自己的事都抛诸脑后。
魔教护法江朝欢灭了谢家满门是天下皆知的事实,也是谢酽变成今天这样的真正转折。难道,连这事也另有隐情?
“……你想告诉我的真相,就是这个?”
谢酽咬着牙,又露出了那种癫狂的笑意。
熟悉的血腥味又从喉咙深处涌上,谢酽一动不动,却仿佛再次置身那天的倾盆暴雨中,任他如何嘶吼,如何挣扎,母亲和褒因都只是变得越来越冰冷、僵硬。
全都是假的。
连他“谢酽”这个人的存在在内。
唯一能落到实处的,能寄托他恨意的,就是这件事了。
可现在要他相信,他亲眼所见的一幕也是假象吗……
“哈哈哈哈……”
谢酽狂笑着,笑到上气不接下气,这笑声让在场之人目眐心骇,从心底打起寒颤。
“哈哈哈……你是不是想说,母亲是故意撞到你的剑上,想被你杀死?还有褒因,也是自己想自杀,你从来没威胁过她?”
……
尽管非常艰难,江朝欢还是勉强开口,试图用一句荒谬的“确实如此”来回答他。
然而,在他发出声音之前,一声爽朗至极的轻笑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
“真妙啊……你承诺的、那个最大的惊喜……”
顾-云-天
“原来最大的惊喜,是蕴藏在那些旧事之中的新机;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蝼蚁们在无用的挣扎中不断踩死其他的蝼蚁……”
他们绝望地看着顾云天,听到他无比陶醉的感叹:
“惊喜,真的可以绵绵不绝,无穷无尽啊……”
他留连不舍的目光从“蝼蚁”们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定格。
“我实在是太庆幸你活了下来--”
震颤着,涌动着,漩涡飞速盘旋,他望着江朝欢,这个他最大惊喜的缔造者,叫出了一个睽违已久的名字:
“江…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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