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树的内丹和走兽飞禽的不一样,别人是赤红的,她是绿色的。漂浮的珠子流光溢彩,四周扩散的晕,比鬼灯还要亮几分。她放下阿郎,双手承托上去,“麓姬微末之妖,身无长物,唯有此丹还有些用,请艳姑娘救命。”
这么直接不做作的手段终于打动了灵医,石碑边上的空间开始荡漾,豁了个细长的口子,缝隙间有光泄出来。麓姬大喜,背起她的心上人,快步挤进了狭小的通道。
迈过那道屏障,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赤霞和地光,却有大如锅魁的月亮。长长的石板路,十步一盏灯笼,路的尽头有三间屋子,建得很奇巧,莲华盖顶,素纨飘拂……麓姬觉得好像在哪幅画里看到过这个场景,不过时间隔得太久,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无论如何救人要紧,她温柔地蹭了蹭阿郎的额,嘴里说着“得活”,把他送上了诊室的竹榻。
回身找灵医,预备痛哭流涕道一道感激。因为灵医的名号早就以刹土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了,众妖都道艳无方很美,但她实在想像不出来能有多美。见惯了狐狸和鹿变幻出的人形,还有怎样的容貌,能够令妖怪吃惊呢。
灵医从她身边经过,画帛像一道烟,滑过她的手背。没有任何香气,然而有种奇异的力量涌动,和以往她遇见过的任何妖魔都不一样。也是一怔忡,居然错过了看清她长相的机会,只看见侧面精瓷般的耳廓和风流的身段,不像个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灵医,反倒像壁画上舞乐的飞天。
麓姬有些纳罕,不过暂且顾不上其他,定了定神,焦急地搓起了手。担心之余又很忌惮,万一灵医发现一些私密的病因,譬如纵欲过度导致元神耗尽什么的,那就尴尬了。
她的视线跟随她游走,灵医的脚腕上有红绳拴着银铃,移步的时候琅琅作响,仿佛高僧震动锡杖上的九环。
麓姬小心翼翼问:“艳姑娘,我的郎子有救吗?”
她不语,挽起袖子试图吸出精魄,结果竟掌中空空。
终究不太好吧!麓姬怔怔看她,她脸上神色难辨,半晌摇头,“救不了,你带他回去吧。”
麓姬一听瘫坐下来,“姑娘是刹土最高明的灵医啊……”
那身形一闪走开了,麓姬再哭,她也没有半句安慰。悲伤冲昏头脑的人,一般都不愿意轻易接受现实,麓姬膝行过来伏地哀求:“艳姑娘,你一定有办法的,求你救救他。”
灵医坐在一架铜炉前调息,炉顶的香烟环绕,为那张艳丽的面孔覆上了一层轻纱。麓姬这才看清,灯下的美人美得恒赫,美得惊天动地。
用不着什么清雅含蓄,就是浓烈伴着凌厉。烟雾飘渺间的红唇尤其让人印象深刻,如同异闻录里惑佛的罗刹女。麓姬那刻忘了哭,脑子里窜出个想法,觉得世上应该没有任何妖魅能够赛得过她了。亦正亦邪,煞气纵横。不知她是什么幻化的,只知道她的名字取得太过贴切——美艳不可方物,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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