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衣伤势不轻,不方便上桌,瞿如像伺候产妇似的伺候他。无方坐在桌旁独自吃饭,一面听她邀功:“振衣哥哥你知道吗,是我求师父把你救回来的……”一只上古的鸟儿,好意思管人家叫哥哥,情这东西真是神奇。
吃完了午饭小睡,一觉到傍晚。入夜前起来观望,还在下雨,一时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她进房看振衣,他合衣歪在床头,不知道眼睛是闭着还是睁着,反正半天没吭一声,应该是睡着了。
瞿如破天荒飞针走线,来历不明的灰褐色布料上,针脚粗壮得像扁担。
她凑过去,“缝裤子?”
瞿如抖给她看,不光有裤子,还有一件缁衣,“昨天我在地头,看见阿时衣角的花绣得很好看,我试了一下,没成功。拆的时候力用得大了点,把布料撕破了,你瞧。”
无方觉得没什么,他身上的衣裳都烂成一道一道了,不会嫌弃这件的。眼见时间差不多了,转身道:“你留下看护他,我一个人去十丈山。”
那可不行,瞿如扔下手里的针线追出来,见她已经布好阵法,把舍利塔罩住了。
十丈山,无量海,在天极城以西,钨金刹土的边缘,如果仅凭双腿走,得走上很久很久。莲师当初得知她要行医,赠她一个金钢圈,可以连通南阎浮提两极。迈进圈里,就是一片无垠的草地,青草依依,夜风习习,她打着一把鲜红的油纸伞,头顶盘旋着三足鸟,走到一棵老槐树底下迈出去,十丈山便到了。
斑斓的极光映照下,慢慢顺着小路往前,刚到山脚就听见有人在哭,一看是个黑胖的猪妖。她仰着脖子嚎啕,面前地上躺着个男人,斯文的长相,修长的身量,可惜一点活着的迹象也没有,大抵已经死了。
无方生平最讨厌哭号的女人,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眼泪一点用处都没有。猪妖的嗓门惊人,又尖又利,锥子似的直戳人脑子,她喝了声“别哭了”,顺利堵住了她的嘴。然后蹲下身,牵袖探伤者气息……太微弱,弱得游丝一样。
就算施救,恐怕成效也不会太显著,但不作为,这人就必死无疑了。她托起他的上半身,开华盖**,向左右血海施灵力。一旁的猪妖似乎不能理解哪里杀出了个程咬金,定定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泪滴。
半空中的瞿如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有时候她的名号比无方还响,那些赶来求医的妖魅未必认得灵医本人,但见到瞿如,大都无条件信任。
所以眼前这个好看的女人就是灵医吧?原来灵医不是老妪……猪妖瞪着铜铃似的眼睛发呆,漂亮的姑娘人人喜欢,她的美艳出尘,愈发对比出自己的粗鄙。
猪妖很有些委屈,情郎半死不活,自己又深受打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把撑在一旁的红伞被风一吹,笃笃滚出去两步远,连人家的伞都那么富有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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