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许进来后一星期,南意生了一场病,来势汹汹,毫无预兆。
小姑娘高烧不退,嘴里模糊呓语着名字。
不是叫宁知许,是叫爸爸妈妈。
苏卿和南耀业两颗心都碎成多瓣,心脏狠狠揪扯着。
她在梦里哭着叫爸妈,一遍一遍问,是不是我当个坏孩子,去做坏事,就可以进去陪宁知许。
那个时候,他们才彻底意识到,南意栽了。
彻彻底底栽在了这个时刻想放弃她的人手里。
南意生病那段时间无人知晓。
就连唐栀都以为她只是哭过之后就平静接受了,却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差点丢了半条命。
......
苏卿仰着头,清晰可见少年极力克制的模样。
眉眼藏不住情绪,悄悄的,悄悄的,倾泻出来。
少年握拳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手上青筋明显,延伸至手腕伤痕处,一用力,就疼得钻心。
漂亮菲薄的唇瓣动了动,少年掀眸,眸底无波无澜:“她现在只是难受一阵,跟了我,她会一辈子抬不起头。公主殿下就该万人瞩目,我不能拉她下地狱。”
将来她跟了一个出身豪门,和她门当户对的男生,会成为最好的自己。
而他,宁知许。
只会让她有一起堕落的想法。
他这辈子已经毁了,不能再毁了小公主。
那样,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在南耀业和苏卿的注视之下,宁知许两手交叠拉住监狱服衣角,往上一拽,脱掉了上衣。上身完完整整暴露在阳光下。
少年清瘦白皙的胸背以及腰腹,甚至是两条手臂,布满青紫色的伤痕。新伤旧伤,数不清的痕迹重叠。
在这些伤痕里,有踢打的痕迹,也有拳头砸下来的狠劲。
最严重的是在少年胸口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形深紫色痕迹,像是食堂铁质的椅子腿砸过去留下的。
十七岁的少年啊。
不应该如此的。
苏卿下意识捂住嘴巴,眼泪都快出来了,为人母亲的柔软心脏经不起这样的磋磨。
南耀业更是不忍,将目光移开,移到了这四周的灰墙建筑上。
这里的墙壁筑的太高,和外面隔了两个世界。
单手抓着破旧肮脏的监狱服,少年脚步往后移了半步,避开照过来的阳光。
“南叔,阿姨,这就是我的生活,你们确定要南意跟着我这样的人吗?”
这一次,苏卿和南耀业没人说话。
他们坚信少年可期。
可是少年他,自己放弃了。
胸口伤处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可是此刻,宁知许痛的发狂。
对着他们夫妻二人深深鞠了一个躬,少年半天没有起身。
那种淡然的不夹杂情绪的声音慢慢飘散在空气中。
他重复那句话:“告诉南意,我一切都好,无须惦念。”
然后,他直起身,转过身。
他想要和那个姑娘诀别了。
可是少年转过身,手里抓着的监狱服还没穿上,就看到了穿着干净校服背着书包的小姑娘,站在他的对面。
南意意望着宁知许许。
目光从他身前每一处伤口掠过,从一开始的无声流泪,到最后,她泄了全部力气跪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