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做了什么壮举,江湖上从无半点渲染,可他毕生极痴于剑,几近百年岁数,不过收徒两个半,“半个”是那让他大失所望的木剑游侠儿,一个则是名头更大一些,西蜀剑皇。可老人也曾对黄三甲明言两个大徒弟也比不上一个半路徒弟温华,与天赋无关,天赋不全等于根骨,江湖千年,近乎天道的剑道,便不兴惊采绝艳便可成事那一套。因此即便收下了慢慢下嘴入腹的霸秀剑,老头儿也十分不满,这柄剑的滋味本就不够,他是冲着那柄春秋剑来的,剑冢的素王剑其实也不错,可这二十年最为念念不忘,仍是那柄大凉龙雀剑。老头儿缺了一臂,可由于身材魁梧,也不显得如何年迈衰老,尤其是双眉极长,扎了一根雪白长辫,就好似那北凉离阳北莽三足鼎立。
双眉长如柳枝的老头儿桀桀笑声,嗓音沙哑磨砺如同一头夜鸮,阴森道:“黄龙士啊黄龙士,天底下自有你算不准的人,料不准的事!”
黄三甲平淡道:“天下哪来算无遗策的人,种下庄稼,长势如何,本就既靠人力也靠天时,我黄龙士也没自负到要人比天高的地步,温华乐意自毁前程,无碍大局。”
身份不明的老头儿显然很乐意见到黄龙士吃瘪,继续在伤口上撒盐,“温华这小子在京城杀北凉世子,不让北凉离阳有半天如胶似漆的日子,最不济也要让徐凤年那苦命小娃落下心上病根,好让你继续浑水摸鱼,这种狠辣算盘也就只有你打得响。怎的,你还是看重那陈芝豹?觉着他才是两座江山的天命之主?这些事情我懒得多想,但有眼下一笔帐我得跟你算清楚,你请出了剑冢老吴出山,我不好对素王剑下口,不过温华,我这半个徒儿可不止只值一柄霸秀剑,既然素王剑下不了腹,那说好了的徐凤年那柄春秋,你该如何满足我的胃口?”
黄龙士步入院中,望着头顶絮乱落雪,“我从不觉得谁是天命所归,我只是见不得暮气沉沉的春秋,见不得这天下那么多的理所应当,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仇家没有什么恩主,此生所作所为,不过都是要拿朽木之上发新芽。”
难得听到吐露心事,脾气不算好的老头儿也破天荒没有追问那春秋剑的事情,继续慢悠悠一次一截断剑放入嘴中。
黄龙士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公平二字最难得,既然曹长卿敢带着亡国公主姜姒,坏了我多年安排的白衣并斩龙蟒这一场大局,我就能让徐凤年吃不了兜着走。但徐凤年赢了,我也不是纠缠不休的人,春秋剑你就别想了,我自能让你填饱肚子。走,咱们去武帝城。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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