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尚且有耳,何况这还没有离开宫城,两人身边不远处不乏有脚步迟缓的文武官员。
张巨鹿平淡道:“纵观历朝历代君子小人之争,有君子美誉的朝臣生前大多输得很惨,至多死后被下任帝王追赠美谥,于国于民,并无裨益,这种空落落留在青史上的名声,不要也罢。党争一事,无甚不可告人的玄机,越是心系苍生,越是需要君子朋党,更需要同僚之中有一条聪明的恶犬,能犬吠还能咬人,而不是一伙人都在那儿两袖清风,只会书生意气用事,到头来无非就是在流放贬谪途中,做几首让后世读书人泪满衣襟的孤坟诗作,挺无趣的。”
晋兰亭咂摸了一下,自嘲道:“晚生亦是难逃窠臼。”
张巨鹿转身拍了拍王雄贵的肩膀,“今日我不当值,你去张庐那儿坐着,有同僚问起,你只以不知二字回应。”
王雄贵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执掌一朝权柄的紫髯碧眼儿跟晋兰亭慢悠悠一路前行,一同跨过了宫城门槛,张巨鹿突然笑道:“当初第一次见你,让我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情形,也是像你那般仓皇失措,百般委屈。不过说实话,你比我当年仍是差了许多,也就做宣纸比我厉害些。”
晋兰亭会心一笑,“能有一事让首辅大人心甘情愿认输,并且付诸于口,足矣。”
晋兰亭欲言又止,张巨鹿淡然道:“你在奇怪那个老家伙为何同室操戈?”
任由晋兰亭是天子宠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前程注定锦绣,这位右祭酒大人此时也不敢言语半句,甚至不敢妄自揣测。
张巨鹿说道:“我与桓温心中都有一杆秤,都不曾对西楚复国有任何轻视小觑,只是一杆秤的两端轻重,这些年一直有些差异,我重西楚重于北莽,他则重北莽重于西楚,他有他的谋划和眼光,他坚持要用北凉耗去北莽国力,生怕顾剑棠一旦南下,此时已经定策先吞北凉再打离阳的北莽改弦易辙,误以为有机可乘,到时候从北关一直蔓延到我们脚下这座太安城,皆是遍地狼烟。”
张巨鹿指了指南方,“老家伙不但看见了北边,除了顽疾北凉,坦坦翁还看到了看似‘举棋不定’的燕敕道,还有那些经不起春风吹拂的春秋亡国,他的顾虑自然可以理解。我是怕西楚成为一座泥潭,牵引春秋亡国死灰复燃,他则是怕北莽由东线南下,导致整个天下都是泥潭。我与他,才是一场真正的豪赌。这些事情,你们就算站在了王朝中枢,也一样看不到的。缘于朝堂之上,人人各有所谋,武人想着生前封侯拜将,文人想着死后陪祭张圣庙。之所以与你说这些牢骚,是你晋兰亭难得糊涂,难得有趣,毕竟在桓老头儿那边挨骂不稀奇,挨打就很罕见了。”
晋兰亭下意识摸了摸被坦坦翁闪过耳光的脸颊,烫手一般,迅速缩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