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女子转身离去,吴灵素与她做了有名无实的十几年夫妻,极少看她狰狞恶相的惨淡面容,偶尔会瞧一眼她那不输于自己的健壮背影,自己今日成就大半归功于她,能入宫能封王,都是她的手笔,吴灵素从来猜不透她的心思,只知道她用剑,是个半路由入世转出世的女冠,寻常都以白马尾拂尘作剑,几次身陷险境,都是她救下自己,神霄剑阵出自她手,曾在一次中秋月圆夜,见到她在青羊天尊双峰间的铁索桥上练剑,一把古剑惊鬼神,连山巅劲烈罡风都被她一剑一剑劈破,吴灵素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道士,却不曾见过如此剑意雄浑的女子,听说倒是听说过有一位,那个据说死于疾病的北凉王妃,那个与吴家剑冢有千丝万缕隐秘关联的吴姓奇女子。
能够与她同姓,青城王吴灵素觉得真的挺好。吴灵素虽被马尾拂尘的女子打骂十数年,却丝毫不怕她,更别说有半点敬意,两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可惜吴灵素至今没有想到她到底想要什么,却可以万分断定她少了自己便成不了她那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大事,吴灵素早些年还绞尽脑汁想要去搜寻蛛丝马迹,后来便放弃了,都半百岁数了,再不独辟蹊径以丹鼎双修证得天道,如何去打仙都龙虎山的脸面?反正她对自己有利无害,吴灵素不是杞人忧天的笨蛋,相反,若不是太聪明,他如何会被龙虎老天师器重?吴灵素这一生,只畏惧一个女子,便是皇宫里那个赵雉皇后,只敬佩一个女子,则是同姓的北凉王妃。
传言她为了当年仍是锦州小尉的徐骁,不惜与吴家剑冢决裂,白马单骑走辽东。为了大将军徐骁,白衣敲战鼓。青牛道上去北凉,她更是安心相夫教子,离那本是她囊中物的无上剑道愈行愈远。
吴灵素好不容易才回神,吐了口口水,恨恨道:“京城那边让我来盯着人屠,我能看到什么,手脚都被赵玉台捆住了,连山都下不得。同样是异姓王,跟徐骁比起来,老子算个卵!赵玉台,哪天把我逼急了,我再入宫,就告你一状!”
说完这气话,青城王打了一激灵,自顾自哈哈笑道:“玩笑玩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做我的青城王,日日双修证道,夜夜笙歌**,才不管乌烟瘴气的世俗事,赵玉台你愿意折腾就随你折腾,反正保证我父子两人百年荣华即可。”
身材高大不似女子的赵玉台手持白马尾拂尘走下钟楼,穿门过殿,路途遇见她的女冠和道士,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侧身静立低头不敢语,她旁若无人,出了青羊宫来到一座仇剑阁,这便是她这位青城山上真正做王的怪人居所,她却没有入阁,而是走到阁后的衣冠冢,冢前树有一剑。这一阁一冢是青羊宫禁地,别说闯入,便是稍微走近都要被她以马尾拂尘卷走头颅。赵玉台驻足良久,转身入阁,放下拂尘,磨墨,提笔写道:“经此波折,京城那边对吴灵素的疑虑可消,青城王早已是死山一座,驻扎甲胄六千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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