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没有当真,还跟小丫头约定一颗北莽头颅诗一篇,万一果真有那一天,她岂不是要忙死?
徐凤年突然有些懊恼自己过于草率地在她心中烙印,记得鱼幼薇以前有唱词一首,懵懂时候不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可不就是在说眼前的少女吗?世子殿下哪怕在王府梧桐苑,除了青鸟红薯,对其余丫鬟都不敢如何用情,点到即止,十数年如一日。怕的正是那些无法揣测的天灾**,相亲相近的女子一旦凋零,徐凤年不愿去承担这份痛苦。徐凤年不知这相思词恰巧出自青州王东厢的《头雪》,算是被王初冬给一语成谶了。
一行人浩荡到了码头,徐凤年登上船,离姥山愈行愈远,鱼幼薇走上前,轻声道:“你不知道王东厢?”
徐凤年一阵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人?”
鱼幼薇玩味笑道:“你竟然没读过《东厢头场雪》?”
徐凤年皱眉道:“听李瀚林说结尾死得一干二净,我就不乐意去翻了。上次我大姐回凉州,身上便带了本《东厢》,硬逼着我读给她听,好不容易才逃掉。”
鱼幼薇低头抚摸白猫武媚娘,柔柔说道:“那王家幼女便是王东厢啊,出自《头场雪》的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连北莽那边都琅琅上口。”
徐凤年轻声道:“难怪。”
鱼幼薇抬头说道:“王东厢可不止会写婉约词曲,虽说从未远赴边境,可连边塞诗都写得别有生趣。我到凉州不吟诗,原来凉州即雄文。这句诗可是连大柱国都称赞过的。”
徐凤年笑骂道:“徐骁懂个屁的诗词曲赋。”
但世子殿下轻声补充了一句,“不过小丫头这句诗的确有那么点意思。”
鱼幼薇笑了笑,越发肥胖的武媚娘在她怀中慵懒伸了个懒腰。
鬼城襄樊,有六大藩王之一的靖安王坐镇。
赵衡在宗室亲王中算是难得文武兼备的一个,只是高不成低不就,文采不如弟弟淮南王,武力输给燕剌广陵两位王兄,兴许是心灰意冷,耳顺之年开始崇信黄老学说,一度曾有去龙虎山做道士的念头,最近两年又弃道学佛,兴师动众,特地向皇帝陛下求了特旨前往两禅寺烧香,甚至主动要给黑衣僧人杨太岁当菩萨戒弟子,可惜病虎老僧置若罔闻,始终不加理会。
赵衡如今长习西方教,手中常年缠绕栾珠一百八,多愁善变如女子。
徐骁说过这个赵衡阴沉如妒妇,求佛问道都是早年造孽太多,求个心安的幌子,六大藩王中数他最不是个爷们。
三条大船才离姥山没多远,两条春神湖水师楼船便靠了上来,徐凤年所站船只与之相比,小巫见大巫。
徐凤年眯眼望去,北凉铁骑在春秋国战中摧城灭国势如破竹,可谓无敌,唯独不善水战,所以徐凤年对春秋各国水师极有研究,本朝湖上战舰大小四十余种,都有不浅的涉猎,眼前楼船称作黄龙,在青州水师中只比青龙楼船和六牙巨舰略逊一筹,江海通行,已是气势凌人的巍然大物,设三楼,高六丈,饰丹漆,裹铁甲,置走马棚,上下语音不相闻,女墙上的箭孔密密麻麻,触目惊心,更有巨型拍竿,一竿拍下,寻常大船都要被拍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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