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养出来的孙儿,一开口就让人笑也不是、怪也不是呢?
徐简道:“祖父的脾气和您差不多。”
安逸伯嘀咕了两声。
徐莽是驴脾气,他才不要跟徐莽差不多呢。
“你在这儿看乐子就看吧,”安逸伯想来想去,还是提醒了一句,“往后上朝时少看乐子,无端端得罪人。”
徐简诧异了下。
论得罪人的功夫,那还得是安逸伯,朝堂上一丁点不平事,他眼里都容不得沙。
尤其是那些连御史都要掂量掂量的事儿,安逸伯逆流而上,张口就骂。
如此性格,想不得罪人也难。
不过,徐简知道安逸伯的提醒全是好意。
他如此年轻一后辈,却身居高位,朝堂上愿意提点他几句、与他和善的,其实是看在以前与祖父多年相交的面子上,他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
“您说的是,”徐简敛眉,应得很恳切,“往后少看乐子。”
这么拉扯一通,安逸伯倒是把朱绽吓白脸的事儿给忘了。
徐简心说“挺好”。
安逸伯耿直,对面相也有自知之明,但他素来凶小子们,很少面对姑娘家。
还是别让安逸伯知道真相了,他若是去惦记这桩,容易歇不好。
另一厢,朱绽见到了母亲。
这里伺候的人手都被带走了,东西也搬过一轮,应是顾忌着病人,搬动时尽量小心,没有弄得乱糟糟的。
书画卷轴都收走了,博古架上的摆件也空着,桌椅挪到了边上。
什么都变了,只有于氏依旧如常。
她依旧躺在那儿,胸口起伏微弱到难以察觉。
朱绽在她床边坐下,握住了她瘦骨嶙峋的手掌。
正如她前回告诉林云嫣的那样,她其实很怕坐在这儿,近距离看着母亲、感受母亲的痛苦,她帮不上任何忙,这种无力之感几乎能逼疯她。
可这一次,她的心境平和了许多。
“是父亲毒害了您,可惜,足足费了八年才知道内情。”
“祖父他们都判了斩立决,很快就会行刑。”
“郡主说,衙门里会把您和父亲的婚书作废了,往后您是您,父亲是父亲,哪怕到了地底下,您也与他不相干了。”
“我当真好没用,您以前教我那么多道理,我还是经常会犯错。”
“您说眼见不一定为实,我记得归记得,却……我一直把六果胡同那小童当父亲的儿子,原来并不是……”
朱绽絮絮说了很多,先前在马车前与朱家人对峙时屏住的眼泪此刻滚滚而下,落在被面上。
于家两位舅舅没有催促她,只是观察着于氏。
难受吗?
岂会不难受?
毕竟是自家大姐,自小一块长大。
前些年,他们知道大姐病重受罪,但也就是逢年过节来看望一眼,从没有像今儿一般看上这么久……
看得于三舅都不忍心了,转过身出了屋子去。
湿漉漉的雨汽飘过来,他用力抹了抹脸。
难怪阿绽要疯,天天这么对着,能不疯吗?
里头说道了一刻钟,眼看着雨势小了些,于三舅才道:“阿绽,我们这就走吧,回头雨又要大了。”
朱绽应了声。
在于三舅的帮助下,于二舅背起于氏,把她挪到了软轿上。
朱绽与流苏坐进去,一左一右扶着于氏,免得她跌下去。
和带来的小厮一块,于家两舅舅也抬了软轿,出门时由御林检查过后,一行人往家里去。
英国公府的大门被关上了。
安逸伯亲手贴上了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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