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餐晚饭,徐缈吃得心不在焉。
菜品是她喜欢的,口味亦是她熟悉的,每一口都是怀念,按说该欢喜,可她其实定不下心来。
她满脑子都是程娘。
她知道程娘在京城里,上一次在广德寺,她们偶然遇见过。
当时没能多说几句,徐缈也说过让程娘有机会一定要来见她,可惜她们之后没有再遇上。
再后来,刘家内里出了很多事,徐缈在广德寺住过一阵,又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了……
遗憾之外,更多的是挂念。
今儿能吃到程娘做的菜,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激动。
程娘为什么会来府里?
她和离归家的事沸沸扬扬的,程娘应该是听说了吧?
阿简治伤又好久不曾上朝,徐栢提过,京中亦是不少人议论,可能也让程娘担心了?
一面想着,徐缈一面用饭,不知不觉间,比平日里多用了小半碗。
夏嬷嬷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最近夫人胃口平平,她曾提过让岳大夫写个开胃的方子,夫人拒绝了。
其实缘由很简单,夫人担心辅国公的腿伤。
心里放不下,吃什么药都没有用的。
现在看来,还是要在菜色上调整。
刘娉亦在观察徐缈,母亲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见徐缈胃口不错,刘娉也陪着多动了几筷子,时不时夸赞几句,这个香那个好。
等用完了,她才问道:“母亲,‘程娘’是谁?”
徐缈道:“是以前府里的厨娘,很多年前就出府了,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她。”
“因为她做的菜好吃?”刘娉问。
“不全是,”徐缈笑了起来,“可能就是投缘吧……”
回忆着从前,徐缈柔声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曾说过,人这一辈子最忘不掉的两种东西,一是曲调,二是味道。
我母亲弹得一手好琴,我以前总听她弹,我也跟她学过,学了些皮毛,还不等精进,她就先走了。
后来我也一直在练习,练她弹过的各种曲子,可就是不太对劲,我手下的曲调与她当年给我听的,始终不是一回事。
我请教过不少师傅,也请其他琴娘弹奏过,各有各的好,却依然不是记忆里的那回事。
再后来呢,我只能去问我父亲。
他当时就笑了,一个劲儿笑,他说‘当然不同’了,我弹的边塞曲子全是照着谱子来的,师傅琴娘们亦是如此,有人可能感受过边塞风月,弹出来的就激昂些,但我母亲不同。
她以前弹给我的曲子都是为了逗我玩的,什么边塞曲、什么阵前战歌,她都弹成了哄孩子的调子,婉转得比江南小调都温柔。
那些曲调我至今都学不来,但我记得、一直记在心里。”
徐缈语速不快,说起那些陈年旧事来,眼底里带着笑意,却也有几分湿润。
一如当年,她听完父亲的解释后抱着琴自己琢磨去了,过了好久抬起头来,才看到父亲还坐在那儿,眼中亦是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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