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走一步,李渡又何尝会少走一步?
就李渡这怡然自得的样子,可见今日被围府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李渡就是在等着他们围。
“永济宫那位是您出手杀的吧?”徐简开口问道,“那里的太监孙公公几次出入的宅子、真正的主人姓劳,正是曾经伺候过您几年的劳公公。此前他还伺候过您的生母章选侍……”
一连串的线索,一一道明。
李渡没有出言打断,垂着眼听着,也听其他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单慎手上一只笔写得飞快。
要不是腾不出手,他都想摸一摸自己的腮帮子。
乖乖!
背后竟然是那么的吓人!
饶是他晓得一些皮毛,都要忍不住大喘气了。
等他余光瞥一眼三司几位老大人,单慎心里又平衡了些。
那几位已经喘上了!
越发突然他单府尹见多识广。
半晌,李渡放下茶盏,道:“杀李浚、杀董妃,屠了宝平镇、烧了定国寺,在李汨那儿安插了个王六年,还借由王六年毒杀了李沧,这么多罪名,一股脑儿盖过来。”
李渡缓缓站起身,呵得笑了起来:“难为老六了,这么多罪名,罗织起来不容易。”
德荣长公主急声问道:“二哥想说,六哥冤枉你了?”
李渡眯着眼看她,笑容意味深长:“怎么会呢?我是真的心疼老六。他要杀我哪里需要这么多理由?可他还这么苦心竭力,就为了一个好名声!”
话锋忽然一转,李渡又道:“我也是笑我自己,我要不是为了一个‘名正言顺’,他李沂能活到今天?我想杀他易如反掌!”
徐简道:“这么说来,王爷是认罪了?”
“我是有罪,”李渡的神色凌冽起来,一字一字道,“我有罪在太过天真!
明明该是我的皇位,我除掉了李沧,李浚、李汨也一并出局,当年有能力、有想法争位的,还有谁能胜过我?
可偏偏他李沂来掺了一脚!
早知如此,我当日就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宝平!”
林云嫣沉声道:“王爷的失误又何止这些?
当日贼袭宝平是做戏,其中根本就没有杀圣上的那一环。
或者说,在您的预想之中,圣上也许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宝平。”
提起那夜经过,李渡似是被激怒了一般,连脖子都红了几分。
“哈!”李渡大笑一声,满是嘲讽,“李沂心心念念要找定国寺放火的真凶!可凶手是谁?要我说,凶手就是他自己!
我原本以为,宝平遇险,山上顶多派些人手驰援,等寺中起火,救援的人手也就回去了,宝平那儿有足够的时间收拾布置、不留下后顾之忧。
可我哪里想到,我那天真的六弟,真的会带人下山呢?
抛下女眷,不顾儿子,带走了几乎所有的侍卫与武僧,去救一个村子,哈,真不愧是我那爱民如子的六弟啊!
我更没想到,他那位短命妻子竟然睡沉了,烧死在了里头!
你们以为李沂撕心裂肺、要死要活,我就不糟心了吗?
我辛辛苦苦在宝平布置了那么多,却被定国寺抢走了风头,衙门都急着去查起火,对贼寇的没有那么重视了!
得亏李汨够傻,被王六年哄几句就叫嚷着要剿匪,这布局才没有白费!”
宝盈大长公主呵斥道:“都说老三疯,要我看,你才是疯了的那个!为了你的野心、你害了多少人。你说你没想在定国寺杀人,可事实上烧死了多少人?”
“我比谁都不想看他们死!”李渡高声打断了大长公主的话,狠狠看向林云嫣,“我杀他们做什么?夏氏若没有死,沈蕴如果不是和夏氏死在一起,让皇太后怜悯痛心又放不下,他李沂未必有当皇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