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是朱倡的抱负,”李渡又道,“朱倡拼死拼活、真拼到了那一天,朱驰最终也还是个国公,朱驰当然不能理解他。
嵘儿就不同了,我若登基,他以后也是皇帝。
从王爷到皇帝,截然不同了。
他就算年轻想不明白,等以后老了,自然而然就懂了。”
“可他现在成了潜逃的通缉犯,”徐简道,“李汨当年离京,在外头这么多年,恐怕都比李嵘殿下自在。而王爷您死了一了百了、忙着投胎,李嵘殿下真是可怜可悲。”
李渡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意。
恼意之后,是冷笑与讥讽,很快,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他依旧一副自得样子。
徐简把他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
说起李嵘,李渡的情绪并不激烈,反倒是提到他自己的死局时有一瞬的恼。
照此状况看,李渡对李嵘就算有父子情谊,这份爱意也比不上他对皇位的坚持。
从牢里走出来后,徐简与圣上说了自己的想法:“依臣之见,他不像是会为了保住儿子性命而去做牺牲的。”
圣上颔首。
徐简刚才那状似随意、实则藏了玄机的问话,他也都听在了耳朵里。
“他不想死,”圣上略一迟疑,又道,“他甚至觉得他不会死。”
人已经在大牢里,但李渡就是摆出了自己才是占据主动那一方的态势来,叫人摸不清头脑。
“没搜到李嵘?”圣上又问。
“还没有他的下落,”徐简道,“围王府前倒是传令各城门,确保不让他出城,可既然晋王早作预备……”
知道圣上明白,徐简点到为止。
转念再想到之前进地牢时说过的话,他才又道:“以王爷的命来钓李嵘殿下,想必不太容易。王爷既让殿下走脱,也会在身边安排些人手,殿下年纪小,怕是不能随心所欲。”
圣上道:“该搜还是搜,不止李嵘,还有李渡身边的那些得力内侍。别的人兴许难找,像叶公公那样都知道他五官模样的,该贴告示就贴。”
徐简应下,继而道:“圣上,臣今日听晋王说话,倒有些那日与永济宫那位交谈的感觉。”
“哦?”圣上疑惑。
“话里有话,居心不良。”徐简评价。
圣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什么打出去、开疆扩土,全是虚话,”徐简抿唇,道,“您继位时正是国库艰难之时,连年灾害下、百姓生活疾苦,比起一味养兵自然应该养民。
您看,十几年了,如今百姓生活富足,便是韬光养晦的成效。
这些年亦有西凉扰境,守住裕门这条线,与古月结盟,亦是应对之策。
国库不够充盈,哪里敢随便冲出去,一旦被他处牵制,叫鞑子异族趁虚而入,那才是大麻烦。”
圣上听完,长叹一声。
是啊。
李渡嘴上说起来比什么都容易,真坐在龙椅上了,根本不会胡乱动兵。
他就是想挑事。
可圣上此刻是欣慰的。
年轻气盛、武门出身的徐简能明白这些道理,能让人省心许多。
徐简表忠心,却也并非说的假话。
朝堂内外的局势,他看得懂,而李渡的话,他根本不会信。
一将难求!
朝廷这几年最困顿的就是将才!
如果李渡真有要开疆的决心,那上辈子安逸伯、定北侯这样的大将,岂会死于金砖案?
为了排除异己,李渡通过李邵的手制造的那些冤案,让朝廷的将才雪上加霜,青黄不接。
时近中午。
李邵站在御书房外,一脸凝重。
他今日被留在这儿,起先还不觉得什么,可见到各处人手进进出出,又见父皇带着徐简、曹公公匆匆离开,他就不免疑惑起来。
尤其是,他找不到汪狗子了。
叫人问了,狗子的行踪还不明确,李邵却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当年火烧定国寺、如今毒杀李浚的幕后之人,就是晋王李渡。
李邵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