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既然存了长久心思, **一度之后,断然不肯再叫她走的。
锦书看得出他心思, 无非是慢慢消磨日子, 叫她熬着, 回心转意罢了,如何肯依。
然而圣上毕竟是圣上,想要拿捏一个小女子自是容易,言语之中软中带硬, 先说她两个胞弟懂事,再说承安在外辛苦,一席话下来, 锦书饶是心中愤恨,也只得忍下。
亲近事都做了, 圣上反倒君子起来,将她拘在含元殿的偏殿里, 除去不得外出,其余倒还自在,衣食用度比照自己,无一不精。
那夜过后,他晚间便往偏殿就寝, 虽是同床, 却也没再碰她, 有礼的很。
锦书忧心那夜之后有孕, 私下向身边嬷嬷要了避子汤药, 许是圣上吩咐过,嬷嬷也没多问,亲自去取了给她。
虽然前路茫茫,不辩方向,但她并不能就此认命,也没法就此认命。
世人对于男子总是宽容,尤其是,当他掌握权柄时。
妲己西施之流,固然献媚于君主,但亡国之祸,又岂能归于小女子一身?
若非天子无道,又怎会亡国。
这事儿传出去,圣上最多是被朝臣对奏,可是她呢?
一个狐媚名头,怕是如何也躲不掉,运道差些,怕要臭名远扬。
锦书不在乎自己声名如何,也不计较百年之后,世人如何评说,可是,有些人的名声,她很在意。
她进了含元殿,做了圣上的女人,承安怎么办?
人议鼎沸,会如何评论他?
会不会有人说是他献妻媚上,以求前途?
便是不这样说,私底下的取笑,却也同样伤人。
她的承安,骨子里也很骄傲,如何能忍得了别人讥讽嘲笑。
再则,倘若他知道她消息,回宫之后,同圣上起了争执,又该如何是好?
本就不受待见,若再贸然行事,不知要怎样申斥。
更不必说,世人会如何看待她的两个胞弟……
锦书坐在菱花镜前,对着自己面容端详一会儿,不知怎么,忽的生出一阵恍惚来。
倘若她没有这张脸,或许……圣上便不会喜欢她了吧。
陈嬷嬷侍立在她身后,手执犀角梳,余光瞥见她神情,心中一凛。
“夫人呀,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见得事儿多了去了,人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锦书既到了圣上身边,从前的称呼必是不能用了,含元殿便以“夫人”指代,其中真意,令人深思。
陈嬷嬷本是先太后身边的宫人,及先太后殁,便在圣上身边伺候,因为行事细致,心思缜密,被圣上指了伺候锦书。
“老奴知道您心里委屈,圣上也知道,”她动作不停,温声道:“所以这几日,您从不给好脸,他也没说什么,依旧小意哄着,百般温存。”
“这不是因为圣上大度,心思豁达,而是因为圣上怜惜您,疼爱您,女儿家再多的小性子,他也能容忍,”如云堆发被盘起,陈嬷嬷将那把犀角梳搁到一边:“可是那些踩到底线的事儿,他就未必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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