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如崩塌的天穹般四面压来,白昙头晕目眩,只觉被一个人紧紧搂在怀里,顺着沙不知滑向何处。
手触碰到坚硬石地,白昙晃了晃头,打起精神,方觉身下压着一具冰冷结实的躯体,睁开眼睛,四周幽暗昏惑,看不清身处何地。他伸手一摸,摸到身侧的弑月与破日,方才放下心来,举到面前,他便在钩钺柄上的宝石散发的微弱光线中对上一双眯起的蓝眸。似乎见他无事,覆盖在他颅后的一只修长大手方才动了一动,拍去他头上背上的沙子。
“阿痴?”白昙撑起身子,想将他扶起,身躯却是酸软无力,滚烫如沸,手臂一软,又栽倒在药人身上。巫阎浮翻过身,托起他后颈,瞥见他唇上泛着蓝色磷光,立即伸手抹去,又将他下巴捏住,两指撬开唇缝,将指腹在他尖利犬齿上重重一划。
“主人,你中毒了,莫要把我的血咽下去,漱了口便吐出来。”
“嗯。”白昙吮进一口鲜血,将口中磷粉尽数吐出,又吞进一口血,缓了缓神,方觉好了不少,他才吃过大补之物,又在练功时被人突然打断,体内真气仍是有些紊乱,身子一动,便觉血气上涌,呼吸不畅。
巫阎浮擦了擦他唇上毒粉,半跪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站直了双腿,四根入骨之针顷刻引来一阵剧痛。
他不觉想起当年在天山深处,也便是这么将白昙护在怀里,顶着暴风雪在寒潭前熬了七天七夜,以致血液冻结,浑身筋脉坏死大半,不得不闭关三年修生养息。如今,他竟又发自本能地做出了几乎一样的事。
呵,这小妖孽,当真是他的克星。
“阿痴,你自己能站起来?”白昙吃惊地看向他,想起蓝眼人那番不清不楚的话,心下狂跳不止。
但药人并未答话,只抱着他,举目四望。
白昙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发现这流沙底下居然别有洞天,似乎是一个塌陷的城池,残垣断壁的轮廓被掩埋在沙下,依稀可见,他们正跌在一处阶梯之上,而阶梯下方,竟然全是水,而且在不停上涨——
这底下有一处地下河。
白昙发现河水流往这残骸中的一道石门之中,兴许便是通往外界的出口,松了口气:“阿痴,我们顺着地下暗河走,也许能到达地上。”
巫阎浮点点头抱着他走下阶梯,没入齐胸深的水里,身上鬼藤便如渴水已久的水蛇般扭曲舒张开,令他的身体灵活起来。
白昙见惯了他在水池里的模样,也便不觉吃惊,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胳膊看向他的手,盯着那道疤痕,心绪愈发混乱。他真是他的恩人,是当年救他出地牢的那个人么?
当年巫阎浮没有杀死他,而是将他做成了药人?
他恨不得以死相报的恩人,竟然便近在他眼前,而他却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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