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抬手,蓦地发觉手里被迫握住了什么,坐起来低头一看,偌大一个尼龙包捆在了他手上,显然是宗瑛所为。
盛清让解下尼龙包,隐约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拉开拉链,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医用品——
药品、各种敷料、消毒水、甚至还有手术包。每个物品皆贴了编号,最上面放一只信封。盛清让抽出厚厚一沓信纸,上面对每个物品做了说明——什么情况下使用、如何使用。
字迹工整、严谨有序。
他仿佛能想像她埋头一件件整理物品、书写说明的样子,那是一种冷酷的专注。
宗瑛在说明后面写了“有急事请联系我”字样,紧跟着附上了手机号码、家里的座机号、还有办公室座机号,办公室号后面加了注明:“我近期可能会休假,尽量不要往这个号码打,除非别的都打不通。”
最后落款“恳请保重。宗瑛,2015.8.13”,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了。
盛清让从里面取了一盒感冒药,掀开毛毯下了床。
他去厨房,想要接一壶水来烧,用力拧开龙头,出来的却只有漫长管道里传来的空洞响声。
他在1937年的这一天,是从停水开始的。
宗瑛的这一天,则是在和领导谈病休事宜中开始的。
宗瑛是个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平时有点闷声不响的,突然提出这么一份病休申请,弄得上级领导也很吃惊。申请写得很明白,她需要手术,需要时间恢复,回归可能要在三个月之后。
按照病休标准,三个月不多不少,正好,没有任何理由驳她的申请。
事情谈完,很快有了结论,流程一路走完,领导祝她尽早康复,又问她还有什么要讲。她想想,只提了一个要求:暂时保密。
身体怎么样,是很私人的事,没必要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宗瑛不喜欢被“关注”,也不喜欢被“议论”,更不想被人“同情”,她有自己的安排和节奏。
薛选青仍被蒙在鼓里,她甚至还约了宗瑛晚上喝酒。
这是非备勤期的惯常活动,宗瑛答应了。下班后她坐上薛选青的车,小郑也跟她们一起去。车子驶出停车场时,小郑突然说:“宗老师,听说你休假啦?”
“休假?”几乎一整天都在外面跑的薛选青对此事一无所知,突然扭头可疑地看向宗瑛。
宗瑛坐在副驾位上,面不改色地反问她:“我休假很奇怪?”
“谁休假都不奇怪,除了你。”薛选青瞥她一眼,“你入职这么多年,从没有提过休假吧?说说看为什么突然说休就休了?”
“累了。”宗瑛坦言,“我要出去散散心。”
小郑在后面说:“宗老师你要去哪里啊?”
宗瑛突然想到拉普兰德,白雪皑皑,到处是奔跑的驯鹿,是个好地方。她答:“还没有定,我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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