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页面写:“2011年9月18日,降了温,仍然刮北风,天阴了很久,但一滴雨也没下,你好吗?”
宗瑛飞快往后翻——
日记一天不落,只记录天气,最后一句永远都是:“你好吗?”
是问谁好,这些天气又是记录给谁看?
宗瑛脸色愈来愈沉,额上汗都冷透了。
因为同样有记录天气习惯的,还有她母亲。
“宗小姐。”
盛清让忽然喊她,将她猛拽回神。
她合上手中笔记本,只见盛清让朝她走来,到她面前,又伸手递来一本册子。
他讲:“应该是邢学义做的剪报,你看一眼。”
宗瑛迅速打开,一页页往后翻,越翻越迟缓,同样是关于严曼的剪报,他做得甚至比宗瑛自己还要细致全面,其中有些宗瑛看都没看过。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有什么资格做这些?
宗瑛胸腔里窜上来一撮无名火,愤怒的淡蓝火苗里藏的却是恐惧。
“还有这个。”盛清让说着递去一盒药,白蓝相接的药片盒上印着“草酸艾斯西酞普兰片”字样。
“药片吃了将近一半。”他讲,“我看说明上的适应症是重度抑郁和——”
“我知道。”宗瑛伸手接过药盒,想起去年有次碰见邢学义,他那时就瘦得简直可怕,笑容迟缓且机械。
这样的一个人,和严曼的案子脱不掉干系,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干系?
杀人者?还是……
沉郁的压迫感忽然就覆下来,宗瑛将盒子和册子都还给盛清让,有些吃力地短促叹口气,语声低缓:“时间不早了,整理一下吧。”
今晚发现的这些虽然超出了她的预料,但都不是证据,因此一件也不值得带回,只需要物归原处。
纸箱里的物品尽量按原样放回去,箱底用透明胶带仔仔细细地重新封好,一只一只摆回原位,贸一看确实没有动过。
两人忙完,外面天已经蒙蒙亮。
宗瑛看一眼时间,提起勘验箱道:“下楼吧,还有五分钟。”
然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她突然顿住,抬手示意盛清让别出声。
开门声和脚步声自下而上传来,宗瑛神经都绷紧——从脚步声判断,至少有两个人。
盛清让一把抓过她,飞快将她带进书柜侧旁的窗前,拉上厚重窗帘。
宗瑛一手提着勘验箱,另一只手被他紧握在手心里。
脚步声上了楼,亦是走到二楼书房门口停住。
一只手搭上门把手,轻轻往里一推,进来小半边身体。
黑暗中看不清人脸,暗蓝晨光穿过窗帘中央的细窄缝隙斜入屋内,落在他皮鞋上——鞋面锃亮,非常体面。
信息推入,盛清让的手机突然轻震了一下。
只这轻细动静,引得门外骤响起一声警觉短促的轻“嘘”,紧接着是更敏锐的判断——
“有人。”
宗瑛动也不动,盛清让单手握紧她,垂首看表,下颌就抵在她耳侧。
表盘上的指针一格一格朝六点整移动,身体紧贴着对方,能清晰感受到彼此愈紧张的心脏搏动声,最后连呼吸的节奏也趋于一致。
宗瑛扭头,看向窗外。
黯淡晨光里停着一辆眼熟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