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桥因为发现了步公子的不同寻常而激动,步安却对陈远桥兴趣寥寥。
嘉兴之行,让步安看清了玲珑坊的局限性,归根结底它也只是一个商业连锁机构,而在当下这个时代,商人想要影响政治,实在太难。
况且,官本位之下,等而上的人才全都流向了统治阶级,即便玲珑坊的幕后人物再有能耐,所能笼络到的人手,能力也有限这一点,只看陈远桥便一目了然。
有了这层认识,步安决定同玲珑坊保持适当的距离,偶尔互惠互利可以,但要避免牵涉太深。
这天下午,陈远桥回去之后,果然将天使与藩台两位大人安然无恙的消息转告了张悬鹑。
这位名义上仍是嘉兴同知,现如今嘉兴城中品阶最高的朝廷命官,从这一刻起,便像是傻了一般,一直呆坐到次日清晨,官兵将他从南湖官驿带走为止。
这时候,右使中丞李岳早已踏上回京之路。至于他是走得水路还是陆路,一路将要途经何处,恐怕除了李岳本人以外,再无他人知晓。
而嘉兴官场的巨震,也因为同知张悬鹑以下所有官员全都在那场大火中死绝了,变得毫无悬念。
隆兴二年九月二十九,孔浩言再临嘉兴,这回,江南东道提刑按察使张居正在内,大小官员来了不少。
查案、平乱、缉贼,安抚民心,重组官制……照着这年头人们做事的效率,嘉兴府要回到往日一派清平的景象,还得有些日子。
但是,义士阿四诛杀知府步鸿轩的案子,却以超乎常理的速度落定尘埃。简而言之,步鸿轩被按上了六条罪状,妻妾发卖官妓,次子步纬平充军燕幽,养子步安因大义灭亲而免于刑罚。
这些日子,步安仍旧住在望秀街上玲珑坊的别苑里,陈远桥前前后后来了许多次,不为别的,只想请步公子早些出手,把张悬鹑从狱中搭救出来。
十月二日中午,陈远桥又到望秀街,却发现别苑里闹哄哄的,里里外外聚了许多人,连院门口都被看热闹的街坊围住了。
他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院子里男女老少足有数十张陌生面孔,将步公子团团围住,可步公子却仍旧一脸惬意地躺在那张竹躺椅上。
陈远桥只听了一耳朵,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钱财。
步鸿轩被定了罪之后,照理名下财产,所有田舍商铺都要充公罚没,可官府却破天荒的网开一面,将地契房契全都送到了步安这里。
大概此事太过蹊跷,办事的官差嘴又不严,不知怎么搞的,就走漏了消息,不出几日就传到了步氏族人那里。
这下,自称是步安三太爷叔的老人,带着几十号人,从嘉兴赶了过来步安的姑妈,步鸿轩、步鸿辕两兄弟唯一的妹妹,几十年前就嫁去了海宁县的步翠芬,也被她男人领来了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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