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官军稍稍退却之时,五艘幽燕道大船已借着风势,迅速靠在渡口码头上。船舷上各放下四五条跳板,一眨眼功夫,已有无数士兵身着幽燕道红色军服,手持巨盾短剑便在河边列队。又缓缓向前推进,立在官军面前只有百来步之处,方才停下与齐对峙。
秋仪之趴在地上,艰难地抬头观察,一见这群士兵的衣着兵器,便知道这是幽燕军中闻名天下的主力步兵——“当矢营”,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一半,探头探脑地站起身子,躲藏在当矢营身后。他又踮起脚尖向四周张望,见方才趴在地上的诸人也都已经直立起身,除了浑身山下都沾满污泥,显得有些狼狈之外,并没发现有什么人受伤,终于算是咽下了这颗含在嘴里的定心丸。
众人九死一生从京城洛阳之中逃离出来,又几乎齐齐殒命在这黄河岸边,可偏偏天无绝人之路,幽燕道的援军及时赶到,将他们从悬崖旁边救回,无不额手相庆。
又见大船之上,快步走下一员小将,急匆匆走到郑荣身边,一把将他搀扶住,口中带着哭腔说道:“孩儿来迟一步,让父王受惊,真是不孝之至!不孝之至啊!父王此番进京,真是受苦了,早知如此,孩儿宁可以身替之……”
秋仪之见此人正是郑荣三个儿子之中同自己最要好的第三子郑淼,便也赶忙迎上前去,也不多寒暄,只打断他的话说道:“眼下还不是谢罪的时候,还不赶紧护送义父、师傅及其他诸位上船!”
郑淼听了秋仪之的话,终于压抑住这份由悲痛、愤怒、庆幸融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定了定神,说道:“事不宜迟,还请父王先行登船,此处孩儿自会应付!”
郑荣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伸手拍了拍郑淼的肩膀,口道:“好!好!”话未说完,便已瘫软下去。
郑淼见了一惊,连忙挥手招呼过几人,吩咐先抬郑荣上船,余下诸人再紧跟着上船回家。
一路从京城洛阳逃来此处的这一行人,倒也不是心怀怯懦,实在是疲乏不堪,就等着郑淼下令回撤,齐声答应一声,便簇拥着郑荣登上战船。不到一碗茶功夫,黄河岸边滞留的一百余人便都已经撤至战船之上,心里却都还不放心,趴在栏杆上观察岸边动向。
只有秋仪之、钟离匡两人没有随众人一道上船,而是鼓起最后一点精神,站在郑淼两侧,只听钟离匡说道:“对面的戴鸾翔不可小觑,你还需谨慎应付,只要将此处这群当矢营的兵士安然撤回幽燕,便是大功一件了!”
钟离匡此言,正说到秋仪之心里。他方才见戴鸾翔所掌的禁军进退之间颇有章法,即便突然遭受袭击,也能有序后撤,不给对方任何一点乘乱取胜的机会,实在是不愧“海内名将”的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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