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仪之不懂海上航行的规矩,不知道一般大船旁边,总要跟着一两艘救生用的小船以备万一。但是他知道,现在是解决殷家父子绝好的机会,实在是机不可失,便赶紧又对身边弩手下令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向小船射击,把船上的人统统射成刺猬!”
众弩手得令,立即向小船就是一阵攒射。
谁知驾船之人却颇有经验,见码头上弩矢飞来,赶忙偏转方向,将船行驶到了那艘正在燃烧沉没的大船背后,让码头上的敌手没法看见自己的动向,更加无法精确瞄准。
待秋仪之视野之中再次出现这艘海船时候,这艘轻快小船已顺着海风、驾着海流开出去好远,渐渐成了海平线上一个灰黑色的小点。
“唉!”秋仪之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叹息道,“功败垂成啊功败垂成!一个殷家父子,一个温鸿辉,怎么就是抓不住、杀不死呢?莫非这几个人也有上天相助不成?”
他正感慨着,伍常锡却过来祝贺道:“秋大人有什么好犯愁的?手下不到一千人,就拿下了明州城,又赶跑了殷家这两个混蛋。这样的战绩,放到末将身上,真是想都不敢想。现在已然是全胜的局面,胜多胜少而已,大人就不要在哀叹了吧!”
伍常锡这几句有意无意的奉承,竟让秋仪之恍然大悟——自己这次冒险进攻明州,最终目的并非是要生擒手刃殷承良、殷泰父子,而是要切断郑谕的海上运输线;现在明州海港已然在自己手中,其实目的已经达到,的确没有太多可以惋惜的了。
于是秋仪之又转念一想:现在明州城虽是差不过拿下了,然而自己兵力依旧不足,就算是将全军两万多人统统调到身边,也难以守御这座没有城墙又靠海的大城市,只能立即从此处退走,同大部队汇合。
然而切断郑谕军队供应线的目标依旧是要完成,于是秋仪之咬咬牙,命令道:“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还有这座码头,都给我烧个干净!”
伍常锡听了一愣,问道:“大人,你说的可是这些粮食军械吗?把这些东西烧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秋仪之蹙眉道:“当然可惜,然而若是落到郑谕手里,用来对付我们,就更可惜了。现在我们人手少、时间紧,没法全部运走,只有一把火烧了这一个法子可以用。”
不过方才伍常锡这话虽没让秋仪之动摇决断,却也提醒了他,便又命令道:“我看现在城中空虚,应该还有些时间可以用。你们先从码头旁边这些船烧起,趁这时候,好好翻找一下码头上的货物,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我们用的。”
他这话音刚落,正在蹲着烤火的“铁头蛟”却兴奋起来,“倏”地站起身来,说道:“大人这主意好。搜检东西,小是小人全挂子的本事,当初打家劫舍什么好东西逃得过我的眼睛?就是跟了大人以后,这本领略生疏了些,落下一样两样大人可别怪我。”
秋仪之听了这话,竟“噗嗤”一笑,说道:“那好,我看你到底识货不识货了。”
说罢,便叫“铁头蛟”他们先到码头货物之中干柴、桐油等易燃之物,将停泊在码头边上的海船引燃,再去搜检货物。
杀人放火本来就是秋仪之手下十八个山贼出身的亲兵的本行,听了这样的号令,个个兴高采烈,不一刻功夫便已经将停泊在海港旁边的几十艘海船逐一点燃。
负责抄检货物的“铁头蛟”却有些失望,跑到秋仪之面前说道:“大人,这里头没啥好东西,也就几万两白银稍微珍贵些,至于金珠玉器更是一概没有。”
秋仪之笑着斥道:“好你个‘铁头蛟’,当是打劫地主大户么?两军交战,除了粮草之外,就只有白银最管用。要那些劳什子珠宝玉器做什么?饿了吃不饱,赏赐下去,兵士也未必买账呢!”
“铁头蛟”却还有些不服气,努了一下鼻子,说道:“大人这话说得虽然有理,可这岭南军也太小气了。还不远千里,送了几十坛子黑土过来。难道是江南的泥土种不出好米么?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