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荣笑了笑,说道:“你秋仪之也是见过英雄人物的,能入你法眼的,怕也不是寻常人等吧?”
秋仪之拱了拱手,接着说道:“一个是我县里的帮办许容,另一个……”
“哦?许容?”皇帝把他的话打断,“我记得他是郑鑫门下的人,怎么?这人也是有些才干的?”
秋仪之没料到皇帝耳目这样清明,连许容这个皇长子郑鑫安插在自己身边眼线的来历也是一清二楚,便老实说道:“这个许容确实是大哥推荐在我身边的不假。不过臣这些日子在外头,县里头全赖许容料理。臣夸口说一句,臣这山阴县虽是一座偏僻小县,可要在江南找一座比它还要太平富足的县,怕也是不太容易。”
郑荣一边听,一边点头,赞赏道:“没想到这许容倒也有些才干,看来郑鑫也并非全无识人之明。”
秋仪之听皇帝品评起皇子了,赶忙岔开话题接着说道:“另一人乃是青浦知县黄万刚。当初倭寇作乱之时,这黄万刚带领全县百姓死守县城,没让倭寇踏入半步,可以说是颇有几分气节了。不过他治县没有多少亮眼的政绩,恐怕政务能力有所不足,望皇上斟酌用之,不要遗漏明珠。”
这个黄万刚是个没有名气的小官,郑荣连他的名字都没提到过,然而听秋仪之对他评价不低,便点头道:“朕记下了。还有一人呢?”
秋仪之说道:“郑庭航,是工部员外郎,派在江南参与管理漕运的……”
郑荣道:“哦,这人我记得,是你的同年进士吧?记得当初审问殷承良手下两个小官时候,他还站出来说过几句话的吧?”当时审问的乃是越州州牧蔡敏和前任山阴县令李慎实,这两人的官职在郑荣眼里当然是小官,时隔久远,居然连名字都已叫不出来了。
这件事情,秋仪之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忙道:“皇上真是好记性。当时堂上几乎要将江南官场的丑闻全盘揭露,偏偏有这个郑庭航挺身制止。当时大殿下和臣都以为他是殷承良的同伙帮凶,险些要治他的罪,却没想到他只是为了维护朝廷体面而仗义执言的。这样的人没有私心、只有胆量,皇上加以历练一番,必当能够独当一面。”
郑荣听了感慨道:“这个郑庭航倒也有些古大夫的风范,如今这样的人太少了,朕看让他现在先在江南主管漕运事务,看他有没有真才实学,若真是可造之材,朕必定不会埋没他的。还有许容、黄万刚两人,治理一个县怕是屈才了,让他们就地升任越州州牧、苏州州牧,先看看、试试再说。”
秋仪之开口保举了三个人,皇帝居然是当即全部升官任用,没有批驳一人,这样的面子已经很大了,让秋仪之又是意外、又是感动,忙起身拱手道:“仪之看人颇有一些心得,此三人必是可用之才,若负了皇上的寄望,臣愿负连带责任。”
郑荣却笑道:“办事的是他们三个,用他们三个的是朕,你不过是居中推荐罢了,能有多大责任?不过还有一人,若是让其遗珠乡野,可就是你的责任了。”
秋仪之听了一愣,知道皇帝这是在点名要人,却不知他说的是谁,想了想只好问道:“臣愚钝,不知皇上所言何人,还请圣上明示。”
“林叔寒,就是你身边的‘半松先生’,难道你忘了吗?”郑荣笑道。
秋仪之听了又是一愣,心想:皇帝眼光确实毒辣,这林叔寒是毫无疑问的天下英才,如果能让他入朝为官的话,守牧一地便能造福一方、参赞中枢则更是天下万民之幸。然而以林叔寒的才学,想要当官的话,自然可以走科举正途,其实也用不到皇帝来破格举拔;若是他铁了心不想当官,即便是皇帝下了圣旨,他也未必没有抗旨不遵的胆量。
想到这里,秋仪之不禁为林叔寒捏了一把汗,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