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非听李胜捷这样夸赞,掩着嘴“咯咯”只顾地笑。
秋仪之替她答道:“这位姑娘姓吴,小子若非,乃是林先生的内子。贤弟在东瀛也算是一方豪杰了,怎会没见过绝顶美色呢?”
李胜捷答道:“也见过一些,在倭国那边见过、在大汉这里也见过。只是那些美人,都分毫比不上这位若非小姐。哦,既是林先生的内人,那我方才真是失仪了,还请恕罪……”说着,李胜捷便起身朝林叔寒作了个揖。
林叔寒也不去扶,说道:“子曰:‘尽美矣,又尽善也’。美者自然要美之。少船主是个直白人,看到美好的女子、美好的事物,当然要尽情赞美。总比那些正襟危坐,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是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假道学、真小人要好得多。”
李胜捷从小在倭国长大,不过粗通文法,林叔寒这话说得引经据典,让这位天性聪颖的少船主也都未能全部听懂,一边回味,一边端起茶碗,饮了一口。
谁料这一口清茶下肚,李胜捷顿时眼睛一亮,又饮了一口,说道:“这……这茶怎么这么好喝?”
秋仪之也抿了口茶,含笑道:“怎么?倭国没有茶叶么?”
李胜捷道:“有是有的,只是没这么好。这茶又清淡、又隽永,怕在大汉,也是极品好茶吧?”
吴若非接口道:“这茶么……也算是今年新上来的雨前龙井,算是好茶,却也当不得‘极品’二字……难得少船主这样不吝夸赞。”
林叔寒却道:“这也并不奇怪。茶树、桑树等物的树种,都是大汉严格限制出境的,即便有人能够偷掘几棵私带出国,那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品种,自然也就不会在当地出产什么好茶。至于大汉国内的茶叶,茶农卖给茶商、茶商卖给海商、海商再辗转送到倭国去,新茶也变成陈茶了,哪还能有这样的好味道?”
李胜捷听得入神,不觉一碗茶已饮了一半,这才赞道:“不瞒诸位,我一向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读书人,却不想处处都有学问,就连这茶叶里都有这样的缘由讲究,今日能听林先生这样一番教诲,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秋仪之接话道:“林先生可不是随便当别人的教师的,贤弟能听他这些话,也算是受益匪浅了。”
李胜捷点头道:“可惜我家根本是在海上,终究是要漂泊出海的,若是要能在此处多饮一碗茶、多听一段话就好了。”
话赶话说到这里,秋仪之忽然想起皇帝曾经的暗示,便说道:“说起来,皇上似乎有意将你李家的船队,收编为正式的官军水师,而且是受皇上亲自指挥的御林军编制。你好歹也弄份皇粮迟迟,算是得了正果了……”
听了这话,李胜捷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说道:“是不是皇帝的话不能违抗,否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只有被砍头这一条道可走了?”
秋仪之听了一愣,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当今皇上并非那种暴戾乖张之主,只要你有道理,皇上的话,也未必就一定不会改弦更张的。”
李胜捷说道:“这么讲吧,我是不愿意被朝廷收编的,道理我也有。我们李家这支船队,一颗钉、一条木,都是老爸一点一滴凑起来的,哪有皇帝一句话就全收编了的道理?况且我老爸现在还在日本,这么大的事情,没他拍板,我可不敢做主。而且这船队收编之后,我李家凭什么在海上称雄,这样的事情,怕老爸也不会同意的吧。”
秋仪之听李胜捷这几条理由条条成立,心里却也知道皇帝被李胜捷船上那些火炮的威力深深打动,收编其船队的心思十分坚定,李胜捷这些理由未必就能说服这位至尊人主。
却听李胜捷又补充了一句:“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官位和爵位都不要了,接着当我的海盗和走私犯,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胜捷这话说得豪气冲天,连秋仪之都禁不住暗暗为他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