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荣自被封为幽燕王,又领幽燕一道军政要务以来,朝廷上下都是十分信任,从未有过这样群起而攻之的情况。郑淼一心为父王出谋献策,早已忘了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韬晦”二字,短短几句话便把两位兄长得罪了,也似未察觉,但听他继续说道:“依我看,群臣如此攻谀,其后必有主使!当今之计,是要查明是何人在背后挑唆,然后或按兵不动、或釜底抽薪、或欲擒故纵,才能针锋相对。不怕父王怪孩儿卑劣,到时就是效仿专诸聂政,也未为不可!”
郑淼向来温良敦厚,今日之言却杀机四伏,三伏酷暑之中竟让此屋中人听了不寒而栗,尽皆沉默不语。
良久,郑荣才道:“郑淼此话,虽然有失偏颇,但也有可取之处。本王同钟离先生连日商议,也正是要查明是何人在同本王为难。只是我广阳同洛阳远隔千里,实在是鞭长莫及,本王正打算派遣一人进京查访,不知尔等有何人员可供推荐?”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一旁沉默许久的秋仪之却挺直了身体,说道:“仪之不才,愿赴进城为义父效劳解忧。”
郑荣听了,笑问道:“你秋仪之何德何能?如此紧要的差事,怎就见得非你莫属了?”
秋仪之见义父笑容可掬地望着自己,知道已遂了他的心意,离凳一躬身,嘴角略带了一丝笑意说道:“义父请恕我狂妄,仪之乃是此事当下唯一人选。”
郑荣“哈”地笑了一声,道:“你狂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然而本王麾下战将如云、谋士如林,怎就见得挑不出第二个人去办这件事呢?”
“这原因有三。一则义父心腹虽多,但能确信无疑的只有在座的钟离师傅、三位兄长和我而已。只有这五人才能忠心耿耿、殚精竭虑地帮义父做好这件大事。”秋仪之看了郑荣一眼,继续说道,“二则眼下这个局面,义父片刻也离不了钟离师傅,因此师傅是断然不可轻动的。而几位兄长都是义父血脉,又都封了爵位,派入京师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利于办理隐匿事务;又或为别有所图之人挟制,不免让义父掣肘。三则么……”秋仪之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
“第三条理由是什么?你但说无妨。”郑荣道
秋仪之抬头盯着郑荣的眼睛,缓缓说道:“这第三条,我若说出来,唯恐伤了父亲舔犊之恩……”说着说着,竟带了几丝哭腔。
钟离匡在一旁摇着折扇,听得清楚。派仪之去京城打探消息、办理事务,是他同郑荣商议已定的,既然这秋仪之现在能够自告奋勇,那是最好不过。但他叹息:自己这个学生教了这么多年,竟和自己年轻时候一个毛病——不知道韬光养晦的道理——何苦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话说得如此透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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