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到了“庆归楼”楼下。
因此楼也是周慈景的生意,酒楼掌柜照例出门迎接。
秋仪之见那掌柜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蓄起两三寸的胡须,其中却已有了几丝花白颜色,嘴角向下耷拉着,显出几分愁容。
一行人照例分成两拨——周慈景、何九公、秋仪之和赵成孝四人跟着那掌柜的,一路攀登,直上酒楼最高层,在雅间之中坐下;其余人等则随意在底楼找了两张桌子吃饭。
登上顶楼,视野之内再无遮拦。秋仪之凭栏远眺,见一条黄河如巨龙一般闪着金鳞横卧在大地之上,将中原分隔成南北两半,裹挟着无数泥水砂石,从北方的天际流向南方的天际。“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秋仪之今日亲眼望见黄河如此壮观的景色,才终于体会到诗仙诗句之中的意境。将视线挪近,便是车马喧嚣、人声鼓噪的安河镇。居高临下地望去,无论是吆喝的商贾、巡弋的兵丁,还是耕种的农民、运输的贩夫,都不过是颜色各异的蝼蚁在黄色的土地上艰难地蠕动。
屋里的周慈景则没有秋仪之这份兴致,心情却也不错,摇着手中折扇,对掌柜说道:“这庆归楼经营得不错!我上下看过了,内外整洁,生意也好。嗯,我十分满意。”
这掌柜的却依旧哭丧着脸:“东家可别这么说。这酒楼我快支持不下去了。就趁着这机会,当面求东家给小人换个地方,不挑何处,只要不在这安河镇就好……”
周慈景一听,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阴霾:“你孙守谦跟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周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什么样的人,办什么样的事,我心里清清楚楚。眼下看来,经营庆归楼生意的,就非你莫属!”
一旁的何九公也插话打个圆场道:“守谦啊,也不怕你听了见怪。这安河镇的庆归楼,周家内外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就上个月还有人给我塞了银子,要我在东家面前美言几句,好来抢你这金饭碗呢!”
那孙守谦叹了口气,摇摇脑袋,说道:“东家,还有九公的好意小人心领了。只是……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着也不等周慈景同意,转身便下了楼。
不过片刻功夫,孙守谦捧着厚厚一本账册,毕恭毕敬地摆在周慈景面前道:“这是上个月的庆归楼经营的账本,还请东家过目!”
周慈景随手翻了几页,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不是挺好的?上月收入三千七百五十两白银,支出二千四百四十两,净赚一千三百一十两。你一座设在黄河边上的小小酒楼,每个月能有一千多两进项,我看就是我秦淮河边的几座青楼画舫也不过如此吧?”
“这只是明面上的。还有好多没法记在帐上的开销呢!”孙守谦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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