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赞一声:“二十年的女儿红,好酒!”
田晋中撕下一只鸡翅膀,大快朵颐,满嘴流油,腮帮子鼓鼓道:“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
“田小道长吃的这只烧鸡,是还能下蛋的母鸡,两天一个鸡子,积少成多,能为一个贫苦的家庭改善生活,便是生不动蛋了,拿到集市上去卖,也能换到不少米粮,省着点吃,能吃好些天,如今却是一餐落肚。”
田晋中顿了一下,莫名其妙感觉有点犯罪,话说吃鸡是不是吃错了?
李无眠笑道:“前辈莫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酒肉在前,何必惺惺作态,晚辈不才,愿与前辈一醉方休。”
严公老眼目微低:“李道长喝的这坛女儿红,藏了有二十余年,价值不菲,酿造一升酒常需数倍的粮食,天灾年月,可能就是救命之粮,如今被随意饮下,权且是日常的消遣,再怎么甘冽,到了口里也不是滋味。”
李无眠眉头一皱,痛饮一口,方才舒展,甘爽直入心脾,旋即将酒坛拍在桌上,不客气的望着严公老。
“前辈故做小女儿姿态,可是扫兴!天下酒肉何其之多,如依照前辈的说法,喝酒吃肉前,还得先拷问良心?”
严公老一筷未动,受他呵斥也不为所动:“两位小道长可是知道,什么是民脂民膏?仅仅是白花花的金银吗?”
田晋中大吃一惊,匪夷所思的瞪大眼道:“他奶奶的,大师兄,有没有搞错,我们现在难道在吸食民脂民膏?”
严公老反问:“不是吗?”
田晋中呆住,李无眠也坐下,抱着坛子再喝一口,总是有严公老乱七八糟的言语回荡耳边。
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坛子好酒,若是分润下去,能让好几户平民百姓的生活有所改善,而他一顿便受用。
“十年前,我也曾锦衣玉食,那时候势力初成,手底下贪污之风盛行,惩罚了不少人,但效果却没有多好,我很困惑,难道是刑罚不够严吗?直到五年前蜀地大旱,老儿去了一趟灾情最严重的县城。”
严公老摇头道:“吃完余粮便去路边剥树皮,地里挖草根,剥得举目荒芜,挖得千疮百孔。终于有消耗干净的一天,于是挖观音土充饥,老儿亲眼见过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肚腹肿胀,肠胃破裂而死,最后竟至于易子而食,酿成人伦惨剧。举目望去,赤地千里,饿殍遍地,活着成了一种折磨。”
田晋中小声道:“都过去了。”
“光阴会推着人向前,但只要闭上眼睛,心里仍是会清晰的浮现,自那以后,这桌上再也没有见过肉,我告诉严心社的诸位,从老儿自己做起,每日的饭食,要和这西蜀最贫苦的百姓家里一致。”
严公老不无唏嘘:“后来贪腐之风果然小了太多太多,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祖宗的话大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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