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晋中咧嘴一笑:“哼,你这小屁孩,是功夫不到家啊,我可是很有礼貌的。”
……
“大师兄,向阳来了。”
李无眠正自思索,此番下山不过半月,与龙虎却是天差地别,果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明晰本心,余生唯道尔,昔年问道,玩笑便归于玩笑,童言便随于童言。
不再为男女所困,不再为名利所扰。
但也绝非说,一辈子蹲在龙虎山,青灯古像作伴。
道心当受红尘洗练,人间万象皆入胸怀。
亦存奇心也,比如说方才青松信誓旦旦的将要成精之虎。
忆往昔,得知真有‘妖怪’时,他是震惊的,后来也就淡忘了,而今勾起,微微思索。
脑海中蓦地跳出个虎头人身、围着粗布、坦胸露乳的‘老妖怪’。
摇头失笑,他的想象力,貌似局限很大呀!
“来了,坐吧。”
田晋中坐下,拍了拍旁边:“向阳,这里。”向阳一脸不情愿,但也没得空位置,只好将就一下。
“短短时间,看你们的关系倒是融洽。”
田晋中眉飞色舞,双手比划着:“是的,大师兄,我觉得向阳挺不错,就是脑瓜子比较空,这个我拿手。”
李无眠不由狐疑,抓住怀义耳朵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向阳耷拉着脑袋,好吧好吧,这是入狼窝了。
“既然来了,想必也猜出几分。”
听他言语中带着几分端正,田晋中收敛形容,正襟危坐,向阳不由惊奇,这是一物降一物吗?
真是气人,他是被降住的那个。
“有一点了,李道长是三位道长的师兄,我一没财货,也当不成垫脚石,剩下的用屁股都能想出来。”
田晋中脸一板:“对我大师兄放尊敬点。”
向阳举手,李无眠心头一乐,晋中还有模有样的呢。
“好叫你先明白,我师兄弟四人,出于龙虎山,当代天师正是家师。”
田晋中抬眼瞥去,此番下山,张静清虽无严令,四人却有默契,决口不提来自于龙虎山。
毕竟名头太大,更不仅仅是直系那么简单。
若是敲锣打鼓,异人界正派不必多说,邪派说不得有些手脚。
向阳点点头,他大概了解龙虎山天师府,面色却未有什么变化。
“不妨试言之。”
向阳指着自己:“真要我说?”
田晋中嚷道:“大师兄让你说就说,哪里那么多废话?”
向阳一摊手:“道长馋我身子呗。”
话音刚落,面色一正,拱手一揖:“道长得悟,是道长合该有此一悟,与向阳并无干系。”
田晋中正要开口,李无眠摆摆手,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诚也,然若无汝,我与他不知何年何月,由此可知,你我有缘,你与道门亦有缘。”
向阳摇头:“道长武断了,不过随意嬉戏,不觉得太儿戏吗?”
“儿戏又如何?”
“有缘之人,陷落藩篱,困厄荆棘,一步踏出而道门大开;无缘之人,碧落黄泉,八荒**,上下求索亦无门可入。”
向阳头大:“怕你了道长,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同于人,但我真的没什么出奇的,而且,道长,你真的悟了吗?”
“哦?”
向阳认真道:“所谓得悟,心境之变化,想必道长此刻的心境,与入村时有所不同。”
“然也。”
向阳摇首道:“道长之悟,因外物而引发,以为得悟,殊不知乃是受外物所动。”
“继续说。”
田晋中也端端正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道长既是求道之人,多少存求道之心,敢问道长,道心受外物所惑,岂是得悟?”
向阳指着自己的胸膛:“万物皆存于变化之中,日有初中晚,人有少壮老,今日观与明日观不同,明日观与后日观又不同,而天下变化,人心为最。”
“人心难测。”
向阳点头道:“是极,所谓道心,亦然奠基于人心之上,人心有变,道心不稳,人心受惑,道心遭遮,乃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有趣。”
向阳翻了个白眼:“道长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是遭了魔障啊!”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田晋中惊疑不定,脑袋上都开始冒汗了,伸手去擦。
向阳低声道:“正是不觉得才可怕啊!”
“道长以为得悟,实则是心由外因生有变化,此般变化无时不在,那日不过大了一些,沉浸其中非是得悟,看清变化方为得悟。”
便听一阵清朗笑声,一只手横推过来,向阳心中大呼:不要摸头,不要摸头!
身子紧绷,经过初时一惊,却很快软化下来。
心中荡漾着淡淡的情绪,顶上的大手,不似田晋中般粗鲁,柔软细腻,犹如暖玉,不禁眯起眼睛。
很快,又一脸苦瓜象,不是觉得难受或者别的。
只是,怪难为情。
“你与我道门有缘。”
向阳翻个白眼,得,全都白说了:“无缘。”
“人心确实多变,难以算尽,这颗道心,也并不是自始至终的坚定着,人生在世几十年,怎会无苦乐,无忧惧?然不论几多歧路,几多诱惑,纵然身陷囹圄,桎梏加身,道之所存,心之所往,万般变化皆为表象,足道亦不足道也,况且,你而今度过多少岁月?”
他狡黠一笑,向阳愣了一下:“七年了。”
“是啊,你才七岁。”
向阳面上一惊,急道:“但是……”
“你怎知我心未曾得悟。”
“你怎知我与道门无缘。”
“大善。”